第五章 豪飲還選甚春秋·陳容禮 二(1 / 1)

且說陳容禮便在這金章樓內與舊友飲茶閑聊,天色漸暗也渾然不覺。忽然看那胡安友猛得一拍腦袋,急急忙忙說道:“我竟忘了這事!”

“還甚麼急事?”容禮問。

“我今天晚上原本有約,此時怕是已經誤了時辰。”看著窗外漸黑的天色,街上人家已經三三兩兩點起了花燈來照明。

陳容禮聽罷,倒是微笑著說道:“那你先去赴約,失信便是不好了。我本是突然造訪,這兒剛好自己隨便轉轉,看你這西川城有什麼好地方。”

卻看胡安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副算計的模樣瞅著他,說道:“你與我一同前去赴約,我跟你說,沈兄的性格,你一定喜歡的。”

陳容禮稍一思量,“也好。”行走江湖,多一個朋友便多一條路徑。

“不過你現在的性子確實不同以往了。”胡安友上下打量著他,一副大為遺憾的神情,說道,“從前泉安城的混世魔王終究還是被吳山的長老們打磨的沒了棱角,唉。”

“放以前,咱們哥倆兒的名聲那可是響徹陳國啊。要有什麼局子,你不打著緊兒要與我一道?哪裏還能有這謙讓的態度。”胡安友咂咂嘴感慨道。

哪裏有什麼好名聲?那時混世頑童,隻能稱得上是臭名昭著。他是陳侯年紀最小的孩子,自然萬千寵愛於一身,誰敢管他?當時年紀不大,卻拉著胡將軍的獨子滿城躥騰。說起來,他去吳山習武的契機還是他一把火燎了哪家的房子,父親一氣之下便把他交給正坐客陳侯府的吳山掌門,自此才走上這清心寡欲的不歸路。

“當時真應該讓師父把你也帶去。”他二人並肩走出金章樓,沿途看著熱鬧街景,家家張燈結彩的模樣,容禮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感慨。

這些年氣候逐漸回暖,他在吳山倒感覺不真切。吳山拔地而起,常年要比這裏清涼些,更別說陳國東麵一馬平川沒什麼阻隔,滄海上的水汽滋潤的這魚米之鄉更加富饒。不單是記憶裏的濕潤,這時節更感覺到一種粘熱。

“算起來,此人大概還是你同門。”胡安友說道。

容禮心中好奇,連忙問道:“哦?是哪家子弟?我吳山中好像沒有沈姓的弟子。”

胡安友賣個關子,卻不回答,笑著避開他問話,道:“見麵你便知道了——”

他二人拐過幾條街,漸漸偏離開西川城正中心,停在一家客棧前。胡安友輕車熟路地領著陳容禮徑直往裏拐,店家見是胡將軍的公子,也不敢阻攔,一句“二位爺裏麵請——”被他們略在身後。

胡安友從前麵拋過去一兩碎銀,笑著說道:“賞你的!”那店家連連稱謝,在後麵點頭哈腰。他也不回頭,左右拐兩下,二人便到了客棧後院。陳容禮心裏暗暗稱讚,雖說君直並不曾專門拜師學武,可剛剛他這不曾扭頭後看的隨意一拋,銀子卻妥妥當當落在店家手裏,可見平日裏也不曾荒廢功夫。

稱讚罷,後院的景致卻讓人不得不注意。這院裏引泉叮咚清澈,石上水流琅琅。此時正是月上柳梢時候,月色清冽。而院內青鬆挺立,金菊離披,一旁案幾有爐點香。爐香嫋嫋,菊香幽然沁人,景觀如此,卻不露絲毫刻意,一切裝飾點綴自然隨和,又有蟬聲悠悠,雅致之極。

他心中感歎,究竟何人能在這惶惶鬧市之中修築如此清雅的地方?從前倒是沒有,這店家小二也不見得會有此番情趣雅致。

卻見一人聽到他們動靜,從院中出來相迎。隻見主人不過十七八年歲,一身墨綠長袍,做工精細。風姿灑落,雖是男兒,相貌卻有幾分清麗俊秀。

陳容禮心中幾分驚奇,卻不表現出來,隻是更加有意結識此人。隻聽得身邊胡安友上前哈哈笑道:“怪我,怪我,來的遲了,沈兄等了好一陣了吧——”

那少年說笑著說道:“怎麼會呢,我也剛剛才讓人把酒菜準備停當。”說完看向一邊的陳容禮,“這位是?”

陳容禮上前,正要介紹,聽胡安友趕忙說道:“這位是我關係最好的大哥,大我半歲,正是當今的陳侯四子,陳容禮。”

陳容禮上前微微欠身,“在下陳容禮,表字彥之,你們叫我彥之便好。沈兄這裏打點的好生雅致,陳某方才還在詫異,我陳國境內還有這般有趣味的高人,我竟不知——”

那綠袍青年連忙說道:“原來是四王爺,彥之兄這便是折煞在下了。在下沈青雲,表字雲琅。”

胡安友看他二人還都客氣的很,連忙招呼著二人進屋坐下。三人聊過幾輪酒,才少了幾分客套。

原來那沈青雲是斜川城沈家的公子,拜師羌國青門老鬼,隻是在這裏借住月餘,和他一樣,也是準備個把月後從這裏啟程去宋國參加武林大會。

三人聊得十分投機,容禮準備回泉安城,便打算邀請他二人一起,胡安友爽快答應,沈青雲卻之不恭,也答應下來,此先不談。

而這當口兒,夏有涼風,三人酒逢知己,暢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