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珠靜靜等著冉龍說完,眼神比冬日的飛雪更加冰冷,冷笑著說道:“你怎知我便是要帶煙晨走了?我命我給,犯不著你來饒我不死。”冉龍眼中受了刺痛一般,呆滯的望著朝珠,聽她繼續說道:
“我所願,不過隨侍煙晨左右。我們誰都不走,”朝珠望向煙晨笑笑,“我要同煙晨一道兒去縹緲峰——”
煙晨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突然有這麼個好看的姐姐說要和自己一道,甚至說是要跟著隨侍她左右,老實說來,此時此刻她心裏的驚嚇遠大於欣喜,更別說一旁舅舅那鐵青的臉色,她也不敢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出於禮貌,她還是同樣朝著那朝珠姐姐笑了笑。煙晨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那種要死不活的皮笑肉不笑,她始終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從早上出發直到現在,一直都是。看著眼前這二人言語糾纏,她心裏那種落寞的感覺到了一種極致。
她覺得自己好害怕。
煙晨發現舅舅好像很生氣。他握著刀柄的那隻手攥的更緊了,臉上露出一種讓人看不清楚的表情,混合著不悅、悲傷,還有憤怒。空氣突然十分安靜,後麵跟的仆從,那兩個百夫長,老翁頭兒,還有黃臉的嬤嬤,都一聲不吭大氣不喘的站在一旁。
良久,她聽見冉龍緩緩開口說道:“你在怪我——”
一旁朝珠似是聽了天大的笑話,突然就笑起來,“嗬,冉家的人果然一個個都自持甚高。你倒是說說,你憑什麼讓我怪罪?”
冉龍欲言又止,一旁那些個侍從都是冉家在雲碣城自己培養的親信,隻是跟了冉麗華冉龍姐弟二人南下入赤雲堡才納入了赤雲侯的軍隊。此時聽那與他們無冤無仇的祁家女子如此出言不遜,忍不得心裏窩了火,個個麵色不善的瞪著朝珠。
朝珠自己自然也注意到眾人的神情,卻瞧她朝眾人淺淺笑著,“去了縹緲峰,我便是死人一個,我知道各位大人看不慣我,可處置我,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了。”
說罷,朝珠又款款向煙晨走來,還是那樣盈盈笑著,不過比起之前的所有表情,顯得都要真心,煙晨隻覺得眼前越來越近的女子溫柔又好看,就像一朵清麗的水仙花,和祁娘娘給她的感覺多麼相似,陌生的感覺頓時消除了大半。隻見朝珠輕輕在她麵前福了一福,說道:“婢子朝珠,參見郡主——”
看她那麼自然又從容的動作與稱呼,倒讓煙晨十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沒有人叫過她郡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是雲國的郡主。倘若是雲璿或者雲姬她們麵對朝珠,大概會視若無睹地掠過去,或者就隻是平平常常的應付一句“免禮吧——”
朝珠卻也不用她回複些什麼,自上前來接了煙晨的包袱,領了煙晨便要往二樓上去。
“酒菜我已準備停當,各位大人們且好生休息停整,婢子和煙晨郡主這便先行告退,禮數不周,唐突了諸位,還望大人們原諒則個。”
堂內眾人不見將軍動作阻攔,也不好行動,都是停在原地呆呆望著煙晨她二人往樓上去,一時間氣氛靜的詭異。倒是本家那老翁頭兒試探性的問了句,“要不大人,您就先開席,咱們軍隊明兒個不是還要早些上路嗎?”
冉龍這才招呼眾人坐下用餐,倒也不再去管那樓上是何用意,又吩咐了本家給院中的眾兵士同樣準備好熱飯肉食,上桌去隨便吃了些飯食,倒就先行離了席。那些個兵官忌憚冉家威勢,又有哪個敢管他?隻都是裝了聾啞兀自吃著自己麵前的東西,不多探聽,也自然知道不該嘴長嚼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