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赫覺得視線裏一片模糊,她什麼都看不真切,所有的東西都在頭腦裏炸裂開來。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聽到自己顫抖著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呢……”
她發覺自己什麼東西都看不清。
她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她聽到那人冷笑道:“你真當信王他們是來和親的?可笑,木哲的心思世人皆知,隻有你父王自己不相信。可結果呢?他看重的兄弟情誼待他如何?他身邊枕邊的人一個個都是怎麼對他的?”
他歎息道:“生活在這世道裏,還妄想得一分清淨,不過癡人說夢罷了。”
犬戎易主?怎麼可能呢……父王英武不凡天下無雙,怎麼會說變天就變天?吉量呢?吉量在哪兒!她好像聽到帳外吉量的鈴鐺在叮當作響……不會的,吉量跟她在一起,父王怎麼辦,她要吉量帶她回去……她不要去觀海了,再也不去觀海了……她不該來這裏的……這人一定在騙她,一定是的!道武帝能保犬戎安定生平,他們不會說反就反的……
她不會相信這個人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一定要回去親眼看見……雲赫聽到自己淒然說道:“你能不能帶我回去……”
那少年道:“我是個生意人。回去太危險,別人埋伏好了等你回去,不劃算。”
她看到那少年身後桌案上正放著一把匕首……她聽到自己又說:“那我跟你談一筆生意……”
雲赫奮力一躍,撲到那少年身旁。少年以為她有什麼動作,連忙起身避開。可是雲赫卻伸手拔出了桌上那把匕首,隻見銀光閃過,那匕首已經到了她心口處。
“若我死了,你的買賣自然成不了……讓我見父王一麵,我就跟你走……”
那少年看她神情,卻又笑了。雲赫將那匕首按下去幾分,她穿著那大紅袍子看不見血跡,可其實霎那間她胸前那出便已經浸濕一片。
少年臉色微變,便要上前來奪那匕首。雲赫後退著堪堪避開,卻牽連到心頭的傷口,疼的一陣抽搐。
少年退開來,麵色不善,說道:“你威脅我?”
雲赫鼻頭一酸,眼淚便又要跌落下來,說道:“我憑什麼威脅你?不過是想再見見爹爹娘娘……這又有何過錯?你又何必來逼我?”
那少年長歎了口氣,良久,緩緩說道:“也罷……”
“我可以幫你,隻是我這人從不做虧本買賣。我帶你去見蒼漠,但你我約法三章。其一,你不得再以性命要挾,若我這單生意成不得,你就算是死萬次也不夠賠的;其二,你得聽我安排,跟我走;其三……”
“我要你一碗血。”
那少年看著她,似笑非笑,接著說道:“怎麼樣?這生意,你是談也不談?”
“談!怎麼不談……”雲赫說罷,便從那少年手中奪過他那盞尚還完好的大紅茶盞,放在一旁,拿了剛才那匕首在手心抹過,匕首鋒利而銀光劃過,她已經攥著拳頭接了半碗血了。
她心裏暗喜這人的條件,隻要能見到爹爹,那萬事好商量。不就是一碗血,又有什麼好計較的?鮮血小蛇一般從她手心裏蜿蜒而下,不一會兒便接了滿滿一碗。
她將那碗遞給少年,“現在,你該帶我去找爹爹了……”
少年小心翼翼接過那碗血。天色漸暗,帳內火苗躥跳,將兩人長長的身影忽明忽暗地打在帳簾上麵。少年眼神熾熱,牢牢盯住那碗血,仔細接過去之後,將那碗平穩放在一旁桌案上。又隨手從桌上撚起一個小瓶甩給雲赫,說道:“吃了止血……”
雲赫不願碰那小瓶內的藥物,生怕這人下毒謀害自己做要挾。轉頭,卻見那少年起身出帳,立刻提了他剛才差點刺中她的那柄長槍進來,氣勢洶洶,一臉不好招惹的模樣。
雲赫往一旁縮了縮,卻聽那少年不快說道:“你怎麼還在這裏?”
“你沒讓我出去……”
“那你現在出去吧。”
雲赫隻得拿了小瓶往出走,可才抬腳,卻又聽那人說道:
“藥還沒吃?”
聲音冰冷的駭人。
那人接著說道:“沒吃就別吃了,留下吧。”
雲赫連忙打開蓋子嘩啦啦往嘴裏倒進去,也不顧有毒與否,隻想出到這帳外,連忙說著“我吃完了……”便往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