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柯塵坐在屋簷之上,遠遠的看著,心裏雜陳五味,一顆心猛然的亂了方寸。
月光下的院子一覽無餘,尹夢像是要將自己灌醉,不遺餘力,一碗接著一碗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的喝下去。
柳柯塵本想上前去勸阻,可是想想便不如讓他醉一場的好,等酒醒了,或者有些事情就想通了。
尹夢不常醉酒,接連兩次醉酒卻都是在柳柯塵的麵前。
常言道,心中鬱結藏了心事的人,最是容易醉酒,這話卻是不假的。往常這樣一壇子酒,尹夢哪裏會醉,今日不過半壇便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柳柯塵從屋簷上下來,深深的歎了口氣,走過去在尹夢對麵坐下,借著尹夢用過的酒碗將剩下的半壇酒釀慢慢細品。
尹夢醉得厲害,卻也並不吵鬧,倒不如初次在宮中所見那時鬧騰。
柳柯塵就著月光打量著尹夢,心似乎也若這滿院子的月光一般柔軟起來,指尖下尹夢臉頰溫潤,像是上等的暖玉。
“明明我並不喜好男色,為什麼如今見了你,總覺得有幾分不妥。
如今你身上的傷勢已然痊愈,我再留下也無所事事,山腳的守衛已經撤離,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隻希望你日後能得償所願才是,隻是好事多磨,你自己選的就且受著吧。”柳柯塵搖頭歎息,也捉摸不定自己心裏所想,便早早的離開也好。
柳柯塵將最後一口酒釀喝下,走到人事不省的尹夢身邊,彎腰將醉酒的人背回房間裏去。
尹夢做了一個夢,夢裏內容卻記不真切,隻隱約記得有人同他告別,夢裏那人的背十分寬厚溫暖,有些熟悉,卻不是玉勉,也不是那糟老頭。
隔日醒來已經是晌午,青夜端來醒酒湯,說是柳柯塵一早囑咐他們準備的。
小雲豹喝了羊奶,圓滾滾的帶著一溜煙的野兔進來求抱抱時,尹夢剛沐浴完換了衣衫。
午膳青竹已經備好了,卻一直不見柳柯塵,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柳大夫還未起嗎?這個時辰了也不見人,青夜你去他房裏看看。”這月餘來習慣了和柳柯塵一起吃飯,忽然間隻有一個人,尹夢難免有些不習慣。
“主子不知道嗎?今日一大早,柳大夫就下山了,說是叨擾多日,如今也該走了。柳大夫還說,他已經同主子告別過了,就不吵醒你。”青夜驚訝,見尹夢絲毫不知道這件事情,不免顯得有些驚訝。
“走了。”尹夢吃驚,想起那個模模糊糊的夢境來,既不是夢嗎?
走了也好,這煙塵山莊的是是非非便和他再沒有瓜葛,可是為什麼心裏總是有幾分空落落的失落。
“是,已經走了。隻怕如今已經到了山腳下了,主子您這是怎麼了?”青夜見尹夢顯得有些失落,不免擔憂的問道。
“無事,你讓鳳鳴去稟告陛下,就說我醉酒身子不適,這幾日就不能陪陛下賞玩。”尹夢拿起桌上的筷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因為醉酒腸胃不適,還是昨夜同玉勉爭吵,總之,便是忽然之間覺得食之無味。
往常覺得香滑的粥菜,如今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是,我這就去。”青夜納悶尹夢如今實在奇怪,卻又偏偏問不得。
柳柯塵的醫術實在高明,不過兩三日,那手上的小雲豹也能跑跑跳跳的到處玩耍。
尹夢吃過午膳,怏怏的在院子樹蔭下躺了兩個時辰,便背著背簍出去了,前兩日說起的毒針,已經能采摘。
和他一起討論這毒針的人,卻是不知去向。
尹夢想著,將那毒針采了回來,這幾天隻怕又要忙著釀酒。這樣也好,免得自己再胡思亂想。
鳳鳴不放心也跟著去了,遠遠的便看見深黑色的毒針漿果飽滿,枝葉落盡露出尾指粗細盤虯著的藤蔓。
尹夢心裏歡喜,從未見過這樣多毒針生長在一處,這雲山當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地方。
鳳鳴不懂采摘,便幫忙背著竹簍,漿果成熟的層次不一,尹夢分別采摘了兩批,直到太陽要落下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