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春末總愛下雨,綿綿地從天上落下,陰沉而靜默,仿佛永遠也下不停似的。
雲容扶欄坐在榻上,望著外麵灰壓壓的一片雨景,不管怎麼看,一切都像是被洗掉了顏色,沒有半點鮮活的氣息。
自從華子峰死後,全世界在她的眼裏都變成了這樣的色調。
隻是,華子峰死了嗎?
真的死了?
她緊抿著唇,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無法相信。
她也不願意相信!
真是印證了人們常說的那句話,隻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過去,她總是不將華子峰放在眼裏,這嫌棄那嫌棄的,他為了她做了多少事,她全都不當回事,一副他可有可無的樣子。
而今,那個可有可無的人真的從自己身邊消失了的時候,她才明白他的不可或缺,然而,一切早已後悔莫及。
她不想尋死覓活,像所有失去摯愛的女人那樣,她知道,華子峰也不會喜歡她那樣。
於是,回憶成了支撐她下去的養料,每一天都是靠著啃食他們之間的那些回憶才讓她繼續活下去的。
那天晚上,她半夜做了個夢,夢到她很小的時候,在錢姨娘閣樓的後院裏遇到的一個俊美男子,是華子峰。
夢很長,也逼真。
她愕然地從夢中驚醒,悵然若失。
宮婢聽到她的聲音,匆匆走過來,“雲小姐,怎麼了?”
她怔怔然地看著床尾,心不在焉地說道:“沒什麼,隻是想起了忘了許久的事情。”
華子峰總說他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她總覺得他在胡謅。可是這一天晚上,她終於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不過是她將那些事都給忘了。
記憶不期然地恢複,她回憶起失憶的那個晚上突然出現的人,什麼都沒忘,唯獨忘了和華子峰有關的事情,這大概是對她用了類似於催眠之類的方法吧?
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誰做的。
她總算想起了華子峰老念叨的事情,然而,華子峰卻已經不在身邊了。
想到這裏,她心裏有沉甸甸的,喘不上一口氣似的。
風雨從外麵飄進來,打在她的臉上,她無半分知覺,心裏蔓延的酸楚已經讓她無暇顧及這些。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漫不經心地抬起手將它抹掉了。
宮婢們見到她這個樣子,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沒人上前去勸。
就在出神的時候,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滿宮殿的宮婢們個個正色,畢恭畢敬地朝走進來的俊朗男人欠身行禮,唯獨扶欄而坐的雲容始終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看也不看他一眼。
雖說雲士忠,哦不,現在應該叫敬雲軒了。雖說他現在坐上了皇位,但是,這皇位他也坐得並不穩,因為自從他入宮獲權之後,月仙國不少地方就不少勢力都興師勤王,而虎視眈眈的敵國也抓準了機會進犯,所以,全國到處都在打仗,而敬雲軒也因此頭都要大了。
說來也是奇怪,到處都兵荒馬亂了,唯獨她這裏卻是太平得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雲容想想,覺得挺諷刺的。
敬雲軒看到她坐在那邊淋風雨,當即就讓人拿了披風過來,親自過去給雲容披上,然後,轉頭怒斥那幫宮婢們,“你們怎麼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