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樂兒連夜出了城,對於王騰的將軍府一行,她雖沒有獲得甕城兵權,但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他確認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王騰的態度,王騰並不想殺她,也不會輕易交出兵權,原因很簡單,他不是虎武天的人,但也不相信虎武天;第二件事,蘇武怡跟王騰並非想象中那種敵對關係,相反,兩人甚至私交甚密,因為王騰跟蘇武怡的屋子裏都有一個共同的東西,那就是圍棋。作為甕城最高權力的兩個人,楚樂兒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經常跟他們在臥室裏下棋,除了他們彼此。當然,不排除他們都有一個精通棋藝的妻子,每逢房事之前都要下上兩局,不過這很明顯不是件風雅的事情;第三件事就是,王騰受了傷,而且是很重的傷,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不管是不是有衣物遮蔽,都掩飾不了他行動跟臉色,所以王騰故意赤身走在她麵前,讓她不敢多做注意,腰間上的圍子必定是遮掩傷口用的。王騰所有事情都做的很好,卻不知道楚樂兒的五官靈覺已經遠遠超出常人,屋內那淡淡的血腥味根本逃不過她的鼻子。在發現王騰受傷之後,楚樂兒果斷選擇了退走,她不確定王騰知道她發現他身受重傷的事實後會不會暗下殺手。
像王騰這樣的老將竟然會受傷,若不是突襲必定是傷他的人武功非常之高。不過不管是哪個原因,都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突厥已經對甕城有所行動。原本隻是練兵式的交戰,一下子演變成生與死的殺局,甕城似乎會發生什麼事情。
楚樂兒想起虎武天,那個即使閉著眼睛都給人一種強烈威壓的中年人,內心更是一片寒顫……虎武天派自己來僅是對付蘇武怡跟王騰,或是讓這兩人對付自己?不可能!虎武天的心思絕不可能這麼簡單,不然突厥人怎麼會突然有所行動?因為這世上隻有一個人了解虎武天,那就是阿魯氏斑駁。
烏骨斯死了。阿魯氏斑駁要做出應對,他的布局已經蔓延到甕城這座十年平靜的城池。而虎武天已經看出了這種發展局勢,並派出了自己,甚至還送出了神將營的六千騎兵!他是將自己當成棋子一樣,把王騰跟蘇武怡也當成棋子!而不管這些棋子是否能擋住阿魯氏斑駁,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因為在棋盤剛剛擺上來的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被當成了棄子!蘇武怡、王騰都是棄子,就連送出的六千騎兵,也是棄子!
好可怕的心機!好毒的計謀!楚樂兒不由一陣後怕,這就是享譽天下的絕世名將嗎?僅憑一點枝節變化,就能推演出整個戰局發展趨勢。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成了這枚棋子,還自以為是地想著如何對付王騰等人,好收攏甕城的兵權。可是,為什麼是甕城?明明是一座無人問津的城池,為什麼會成為影響整個戰局的地方?一定有什麼地方自己忽略了!不僅是自己忽略了,估計整個戰局裏,就隻有虎武天跟阿魯氏斑駁能看得出來。
“地圖!我要整個戰場的地圖,包括已經收複的蘭山關,隻要正在跟突厥交戰的地方,我都要!”楚樂兒剛回到營地就發出了這麼一個命令。
作為一個現代人,沒人比楚樂兒更清楚地圖在戰爭中的重要性,虎武天跟阿魯氏斑駁也許知道,但他們不需要地圖,整個戰局的地圖對他們來說早已了然於胸,他們甚至可以從枝末的變化中了解戰局打得走向,並且因地製宜。
地圖很快擺在了楚樂兒的麵前。雖然每塊地圖的顏色跟材料不一樣,但這並不影響楚樂兒的拚接,即使大小略有出入,但楚樂兒一樣能預測出相接部分的地勢。
“叫洪安過來!”楚樂兒頭也不抬地吩咐道。對於地形了解,楚樂兒的親衛中無疑是從神將營出來的洪安最為熟悉。
洪安不知道楚樂兒為何這麼晚要將自己叫過來,但軍情之事絕不能延誤,匆匆忙忙披上戰甲後便到了楚樂兒的營帳裏。
楚樂兒看洪安到了,連忙喚他過來,道:“洪安,你對邊關地形最為了解,跟我講解一下這幾個地方有何特殊之處。”她頭也不抬,指著地上的地圖道。
洪安看了看地圖,道:“突厥與我大唐邊界最大的區別就是氣候跟地質,眾所周知,突厥地形乃高原之地,靠的是牧羊馬匹,所以突厥騎兵甚多,且擅長馬上作戰,我大唐吃虧就在此處;至於邊關更是荒蕪,除了大黑山阻隔的蘭山關,其餘關卡大部分是黃沙漫天,大黑河環流之下便是交界之處,按理說大黑河所向之處便是平原,但不知為何,突厥並未有關於大黑河的傳言。”
楚樂兒麵沉如水,連續在地圖上畫了幾個點,然後將所有的點練成線,瞳孔頓時一縮。
原來這就是虎武天跟阿魯氏斑駁的對弈!這一切的都是從蘭山關開始的,蘭山關失守,烏骨斯借道,然後到烏骨斯被擒……這裏之後弈局頓時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