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兒醒來,求你了,和和,快點兒醒來!”溫衡遠握著她的手,冰涼的液體滴在和和的身上,可她卻沒有任何的知覺,仍舊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她大概是累了,兜兜轉轉小半生,已經經曆了這麼多的事兒,突然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蘇子傾回了家,就開始研究藥膳和養生,恨不能立即就把和和養得白白胖胖的。小寶不明所以,衝著媽媽喊“小姑,小姑……”卻仍舊不見小姑的蹤影,小寶認人,早已經習慣了和和的存在,兩隻眼睛睜得大大,似乎在詢問爸媽小姑去了哪裏。蘇子傾忽而落下淚來,抱著小寶哽咽道,“寶寶,過兩天帶你去看小姑,我們去把小姑叫醒!”小寶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會哭,可還是張牙舞爪地摟著媽媽,笑得開心,“小姑,叫!”
郭齊輝醒來見妹妹在身旁,忙問,“和和怎麼樣了?”他的傷不重,可也觸目驚心,讓郭琪卉擔憂不已,怒斥道,“你就不知道為我想想嗎?三天兩頭受傷,你以為是家庭便飯嗎?”說著說著忽而就落下淚來,抱著哥哥的肩膀哭個不停,郭齊輝怔在那裏,從未見過這樣感性的妹妹,大概真的是怕了,隻好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小卉,我保證以後一定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傷還不行?”
郭琪卉點頭,卻仍舊抱著哥哥不撒手,直到郭齊輝受不住呼痛才放手,許是不好意思,不敢看哥哥的眼睛,匆匆地說,“我去幫你看看和和!”然後離開,她是真的怕了,以前哥哥受傷都是瞞著她,等她知道了他好得也差不多,沒有這一次的震撼,她在醫院親眼目睹了哥哥身上的血流不止,第一次體驗到生命的脆弱。在走廊裏默默地嗚咽,將自己的恐懼慢慢驅散,才去看和和。
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很愛很愛她,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低語著什麼,仿佛整個世界隻有彼此。她為哥哥感到惋惜,這樣好的姑娘怎麼也沒辦法成為自己的嫂子了,可又為和和感到慶幸,兜兜轉轉,她大概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仍舊是那個小小淘氣的妹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變。
回到病房的時候,郭琪卉將情況跟哥哥說了一遍,見哥哥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忍不住問,“哥,難道你不覺得惋惜麼?”郭齊輝卻意味深長,“我隻恨在漫長的歲月裏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不是我,陪她度過那些難關的人不是我。好在,她還在,這樣就很好。從今往後,她還是我們的小妹妹,最疼愛的妹妹。”她明白哥哥是真心的,笑著調侃道,“那哥哥是不是該給我跟和和找個嫂子了?”郭齊輝笑罵道,“你哥我傷還沒好呢?就不能心疼心疼我?”郭琪卉回嘴道,“你活該,下次再不好好保護自己,看我怎麼收拾你!”
和和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兒,她做了一晚上的夢,從前,現在,似乎哪裏都有溫衡遠的身影。她夢到了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小村落,夢到收留她的阿公阿婆,還有他們的孫子,小小的個子卻總是說要保護她,還說長大以後要娶她當媳婦,惹得一家人當做笑話笑她許久。再然後是那個囂張的小子出現,少年時的溫衡遠,竟有些無理取鬧。他那時最喜逗她,每次不見到她哭決計是不會罷手。她一度認為他有病,可媽媽交代,到了外麵要乖乖的,不能惹是生非,不能給阿公阿婆惹麻煩。小小的和和早就明白寄人籬下的滋味,即便阿公阿婆待她再好,終究不是在自己的家裏。她沒辦法將少年的溫衡遠與青年的溫衡遠聯係起來,一個囂張到無法無天,一個沉穩到少年老成,走了兩個極端,卻終究逃不開命運的安排。
溫衡遠守了她一夜,衣服都沒有換,飯也不吃,誰勸都沒有用。他似乎連眼睛都沒有眨,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生怕錯過她醒來的瞬間。看到她的睫毛微微地顫動,溫衡遠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心花怒放的聲音,他激動地握住和和的手,不停地喚她,“和和,和和……”似乎是不知疲倦,去不管床上的人會不會嫌煩。和和睜開眼就看到一臉疲憊的溫衡遠,眼窩深深地凹陷,眼圈黑得和國寶有一拚,下巴上明顯的青渣冒出,早已失卻往日的神采,衣服仍舊是那天那身兒,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看起來有些猙獰,和和有些無奈,他一定擔心壞了。想要抬起胳膊,撫上他的臉,卻不小心牽動傷口,疼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