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兮琳因為哽咽發不出聲,可是感覺到她手上的動作,尤其是她還聽到了他的聲音,盡管那聲音十分微弱,可是她還是聽清了那兩個字。
眼淚又洶湧起來,但路兮琳這次沒再沉默。
她吸了吸鼻子,做了個深呼吸後,連忙緊了緊手上的力量,回應他:“我在我在,文淵,我在這裏!”
並不清晰的聲線傳進賀文淵的耳朵裏,帶著他熟悉的氣息。
賀文淵閉上眼睛,眉頭微微地皺了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輕顫著,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地想要睜眼,路兮琳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皮的動作,一小會兒後,終於看到他完全地睜開雙眼。
路兮琳淚眼朦朧地看著那雙眼睛,不知是因為他初醒還是因為自己眼中含著淚水的關係,那雙眼睛沒有了往日的光澤,卻依舊帶著讓路兮琳迷戀的魔力。
“文淵……”她顫著聲試著喚他,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驚喜的神色就掛在臉上,可是卻又帶著那麼多的不可置信。
賀文淵定定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視線在自動調整著焦聚,直到終於將路兮琳的模樣捕捉進眼中,他才微微地揚了揚唇角,沙啞出聲:“老婆……”
“是我、是我!”
路兮琳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說著,眼淚又馬上滾了出來,並且這一次似乎變得更多,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止不住。
“別哭……老婆,別哭……”賀文淵用盡所有的力氣抬起被她握在手心裏的手,然後放到她的臉頰上。
他一邊說,一邊用五指托住她的臉頰,然後用拇指的指肚輕輕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和他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絲疲憊,卻帶給路兮琳無盡的溫柔。
路兮琳順勢再次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與自己的臉貼得更緊了些。
她一邊流淚一邊感受著他手心裏的溫度,眼淚經過他手撐的輪廓簌簌而下。
六天了,她擔驚受怕了六天,終於等到他醒來。
也許六天對平常人來說,並不算長,可是對路兮琳卻不一樣,生平來最難熬的六天,她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甚至連每一次眨眼,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前一秒和後一秒,自己和賀文淵便會天人永隔。
路兮琳光想一想心裏就會一抽一抽地疼痛,痛到讓她窒息。
“我沒、我沒有哭……真的……”
努力地抑了抑情緒,路兮琳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回答他。並不連貫的一句話,好像她才是受了傷的那個人一樣。
賀文淵也不多說,隻是心疼地看著她,喚了一聲:“老婆……”
“嗯……”
這次,路兮琳快速作答,接著又聽賀文淵虛弱地道:“我想抱抱你……”
短短的一句話,路兮琳淚如雨下。
幾天來,她一直努力地掩飾著自己的脆弱,讓自己表現得堅強,可是在聽到賀文淵的這句話時,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全部坍塌。
但她不敢真的讓他抱自己,於是她隻是流著淚點了點頭,然後柔聲道:“你現在不能亂動!”
不過說是這麼說,她卻將賀文淵的手放回到他的身側,然後將臉靠近他,溫柔地說:“我來!”
說著,她小心地將耳朵貼到他心髒的地方。
盡管病房的空氣裏夾雜著濃濃的藥水味,但賀文淵的味道與氣息卻依舊清晰,路兮琳聞到他的味道,唇角揚笑。
而當她的耳朵貼近他的心髒的時候,她的笑意更濃,卻又更加地淚如雨下。
心跳有些微弱,但卻帶著真切的真實。
路兮琳笑是因為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哭,則是想到了那個位置差點就因為自己而永遠停止跳動。
那是他對自己的愛的表達,他在用他的生命愛著自己。
她真的好想抱緊他,像他每次抱著自己的時候一樣,但她知道現在不能。
眼淚洶湧中,路兮琳突然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於是趕緊起身抹了一把眼淚。
她想說話,可是動了動唇,才發現喉嚨的地方似有東西哽著一般,根本發不出丁點聲音。
賀文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淚雨滂沱的臉,心疼不已。
“老婆,乖……別哭……”
路兮琳用力地點了點頭,拭去淚水,然後岔開話題問他:“文淵,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賀文淵看著她,幾乎連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說:“有。”
一個字,路兮琳心裏驀地一緊,驚慌地問:“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傷口又痛了?你等等,我去找醫生!”
路兮琳說著就要轉身離開病床,不過就在她轉身的刹那,賀文淵卻連忙拉了拉她的手指,輕聲喚她:“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