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歆心走在用木板搭成的橋上,不緊不慢。這木橋寬約三尺,兩側隻有一根食指粗的繩子作為護欄,一側貼著山體岩壁,一側就是萬丈深淵。高山峽穀常有大風,木橋隨風搖曳,發出“吱吱”的聲音,普通人見了都要心裏發怵,雙腿軟弱,更別提在上麵行走了。
蘇媚提著一盞油紙燈籠在前麵開路,微弱的燈火在這山間尤為弱小,二人閑庭信步,如履平地,絲毫不懼怕這懸吊在懸崖峭壁的木橋。
二人往下走到一個山洞前,洞口兩側掛有火把,駱歆心道:“媚兒,你在外麵侯著。”蘇媚點點頭,將手裏的燈籠遞了過去,道:“遵命!”
駱歆心提著燈籠往洞裏走,大約十來步,眼前微微有光,再走幾步,隻見幾簇火苗跳動,一張石床上側躺著一人,那人麵對這牆壁,一動不動。
“反省好了嗎?”駱歆心淡淡道。
那人不理睬,聽到她的聲音後隻是微微縮了縮身子。
“怎麼?不服氣!被我罰這裏麵壁不高興?你倒是說出來聽聽,看我有沒有做錯。”
那人語氣頗為不滿,冷淡回應道:“沒有!”
駱歆心冷笑道:“哼,脾氣倒是見漲了。是啊,我可管不了你了,你現在可是堂堂蒼雲教的少主,未來的一教之主,自然不用聽我這婦道人家的話。”
那人聽罷身子彈了起來,怒道:“我做錯什麼了,就憑我不是你親生兒子?多年來你對我嚴苛打罵,整天逼我練功,為的就是替你報仇嗎?我可不是你複仇的棋子。”
“是替你自己報仇!”駱歆心厲聲說道:“你親生父母慘死,你作為人子,難道不應該替他們報仇嗎?”
那人扭曲慘白的臉,竭力嘶吼道:“那你就該早就告訴我的身世,我叫你二十年母親,如今你卻說我父母另有其人,我才明白,這二十年你打我罵我,竟沒有半分心疼憐愛,就因為我不是你親生兒子,我就是你用來複仇的工具。”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在他那俊俏的臉上留下紅紅的巴掌印,駱歆心目光銳利,神情嚴肅,道:“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今天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打你罵你,為的是什麼?就是希望你武功有成,能親手手刃仇人,以祭奠你父母在天之靈。”
仇東時被打了一耳光,心裏自然不服氣,怒喝道:“我不信。你隻是把我當成你複仇的工具,根本沒把我當成你兒子看待,若不是那崔顏尋來,我身世就一直隱藏下去,我隻會替你殺了東方魄,替你夫君報仇,替你親生兒子報仇。”說到“親生兒子”的時候,語氣加重,顯然是憤恨至極。
駱歆心慘笑,這笑聲仿佛是夜裏的女鬼索命的笑聲,尖銳刺耳。她此刻神情有些癲狂,笑容扭曲,像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淡淡道:“你以為你的仇人隻有東方魄一人嗎?”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仇東時大吃一驚,反駁道:“東方魄殺了百裏無極,也是你們口中所說的我生身父親,這天下誰人不知。”
駱歆心冷笑道:“你可知東方魄是如何殺了你父親?來的時候你應該見過蒼雲教這八道天塹,那裏渾然天成,一夫當關,密不透風,別說人,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他東方魄即是有天大本事,也不能飛天遁地悄無聲息地潛進這蒼雲教中。”
仇東時大吃一驚,難道其中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秘密,急忙問道:“那又是為什麼?”
“你可知道你的身世,普天之下隻有我一人知道。若當日崔顏詢問時,我一口咬定你是我親生兒子而非教主之子,他決也沒有半分懷疑和猶豫,那我又為何公布你的身世,又費勁心思讓你入這蒼雲教,這些你都有曾想過?”
仇東時不明所以,他一下子接受太多東西,讓他思緒混亂不堪,不耐煩道:“那這是為何?難道不是為了幫你報仇。”
駱歆心決然道:“因為你的殺父仇人,不止是東方魄。”
“什麼?”
駱歆心神色稍緩和,道:“今日秦之槐、吳罡和閻羅王來此,問我當年之事,我並沒有全盤托出,有些事情,我故意隱瞞沒有說,是怕節外生枝,多生禍端。如今你不思報仇,我也隻有把當年發生的事情跟你仔細說來,至於你要怎麼做,那就看你自己的了。”仇東時咽了咽口水,準備迎接這真相。
駱歆心慢慢地坐在石床邊上,淡淡道:“當年我夫君,也就是左護法韋風抱著你來到我跟前,讓我帶你離開。那一日教主和正派幾大高手打得很凶,雖是贏了,但他也受了傷。我夫君說,教主有令,所有教眾化整為零,分批下山。而他的任務就是帶你離開。但當時情況複雜,我又不能帶著兩個嬰兒行走,我和他隻能分開行動,商議後決定由我先帶你下山,我當時就心有疑惑,但沒多想。待我夫君送我到一條下山密道時,我越想越不對勁,就並沒有立刻走,而是又偷偷跟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