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教書生叫吳一民!
當日軍大舉進,國軍節節敗退之際,有一個叫吳一民的人到漠村當上了教書生。這吳生上去約十歲上下,中等個兒頭,穿著一身灰色的布大褂,圓口黑布鞋,說起話來總是笑眯眯的,一點兒都沒有架子。他白天在村東頭的破廟裏教十幾個孩子讀書識字,晚上還給村民們辦起了夜校,再教小青年們讀書識字。課餘時間,這吳生喜歡幹的兒就是蹓蹓躂躂地到張家、王家、李家去串門兒,閑嘮嗑。對,刁二生不以為然,撇著嘴對侄子刁貴說:“這個人哪裏像個教書生啊,整天像個老娘們兒似的愛串門子,怎能教好人家的孩子喲。唉,誤人子弟喲,風日下喲,日下喲!咱們老刁家的子侄們是絕對不進他的學堂啊!”刁貴聞言,喏喏連聲,點頭哈腰地出門傳話了。
這一天傍晚,楊鐵匠一家子人在院子裏張桌子吃飯,吳一民來串門兒了。楊成龍也在夜校裏,見生來了,連忙下碗筷,站起身,十分客氣地說:“吳生來啦,跟我們一塊兒喝碗粥吧。”吳一民十分隨和地說:“我剛吃過飯,們快吃吧。”坐在桌旁的老楊鐵匠有些不好地說:“唉,咱喝這高粱碴子粥咋讓吳生吃啊。”吳一民笑笑說:“楊老哥,可不能這說,我也是苦孩子出身啊。”說著,他坐在楊成龍端過來的一個小板凳上,話茬兒一轉問:“們天天吃這個飯嗎?”楊成龍歎了一口氣,說:“不吃咋著,這要不斷頓還燒高香哪。”吳一民說:“按說,們家該行呀,大叔大兄弟兩個人都好計,養這一家子人怎也不成問吧。”老楊鐵匠又打了個唉聲說:“吳生是不哇,我們幹點兒,邊八十下等著哪。”他扳著手頭給吳一民算起賬來,生鐵稅、煤炭稅、鹽稅、河套安捐、米穀捐、屠宰稅、印花稅、住戶捐、護捐……十幾樣捐稅,“咳,哪樣不行啊?”
又嘮了一陣子閑嗑兒,吳一民似十分不在地說:“聽說日本人要打過來啦!”老楊鐵匠端起粗瓷大碗,喝完後一口粥,這才說:“是呀,我就納了悶兒了,咱們這地方這窮,大沙窩子不出金子不出銀子的,要啥沒啥,日本人來幹啥呢?”楊成龍過話茬兒說:“前兩天,我跟烏雲過河去台吉營子孩子他姥姥,說我們連襟桑傑紮布進了滿蒙自軍了,要跟日本人一塊兒打國軍呀。”吳一民瞅了一眼楊成龍,語氣突然變得沉起來,說:“這可就不對了,再怎說,日本人他是東洋人,能幫助外國人打自己人?這就好比說,一夥賊闖到咱們家要搶東,就算自己家人過去也有些過節有不對的兒,能幫助賊搶自己家人嗎?”老楊鐵匠“啪”地一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說:“這話說得在理兒,幹啥兒都脫不開個理兒字,倒是生識文斷字的,這話說得人心透亮!太對了,怎能自己人要自己人的啊!”
眼瞅著這天兒可就黑透了,吳一民又和楊家人嘮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他住在他的一個叔家裏,也就是二十年前讓媳婦給楊家報信兒的個劉二柱子家。
打這往後,吳一民成了老楊鐵匠家的客。楊成龍越來越佩服這個吳生了,說吳生說的話講的理兒擱在哪兒都能站住腳了。這天,吳一民說,他要上赤嶺去,赤嶺來了個孫司令要打日本侵略軍,問楊成龍去不去。楊成龍一拍胸脯說:“去,我這打日本人的英雄好漢去!”
書中暗,這吳一民是中冀熱遼委派到漠來開辟區開地下工作的產黨員。早些年,他和他的侄子吳飛一起在燕京大學讀書時便一同加入了產黨。這,吳一民派來漠,吳飛則派往了冀東。
再說天,人們都在忙著迎國民府派來的孫大炮將軍,誰還會去注兩個坐著老牛車、打著綁腿的大頭兵啊。從上午點開始,由民主救國會會長孫洪儒率領的歡迎隊伍就在赤嶺城的門迎候孫大炮將軍,卻連孫大炮將軍的影子也沒到。在這歡迎的人群中,有軍紳商界,有中小學生和鼓樂隊。人們在烈日下伸著脖子,瞪著眼睛,捕捉著上傳來的何一點兒動靜。等到下午三點,有一個警察騎著自行車跑來報告說孫司令已經到了城裏了。然後,他又添加醋地將孫大炮進城的過細述了一遍。瞬是,孫大炮司令長官不帶護衛坐拉幹草的老牛車入城的消息立刻成為赤嶺街頭的談,至於他盜王陵的兒嘛,誰也不了。
二天上午,赤嶺縣縣長趙廷弼率界人士為孫大炮將軍舉行了隆的歡迎大會。孫大炮慷慨陳詞,示抗擊日宼,義不容辭,若不將倭寇抗擊於赤嶺城外,他將以頭顱謝罪赤嶺父老兄弟!!
會場上,群激昂,有些人甚至感動得熱淚盈眶。“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堅決支持孫將軍抗日!”的呼喊聲震耳欲聾。
這場歡迎大會開成了赤嶺城軍民抵抗日寇、衛赤嶺的誓師大會,非成功。這天下午,孫大炮在他的軍團司令部裏心滿足地抽著大煙,突然有衛兵來報,說是有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