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時候,三溝村的大人和孩子們都熱得不行了,紛紛跑到遼河鑽進河水裏尋涼快了。可這吃野菜的肚子禁不住水泡,挨餓的滋味難。村裏的老人們說,這不下雨就趕上二十幾年的場大旱了。年從春到秋滴雨未下,今年雖在開春時落了兩場半截子雨卻屁兒不頂,這一年的成又沒望了。
終於,紅黃色的太陽從邊際落了下,連個風絲兒都沒有。
吃過晚飯,該掌燈了,吳一民帶著工作隊員走進了曹善武的家門。曹善武是一愣,待吳一民將自己和另幾名隊員介紹完後,馬上換了態度。他顯得十分熱地說:“聽說了,聽說了,早就見見們,可就是沒處找們!這死熱黃的還讓們到我家裏來。”說完,他瞅了瞅窗,小聲說:“夜來個後晌我還跟我親戚說呀,們來咱村的兒,千萬讓守橋的兵了,讓王爺府邊的人了,要是出個閃失差錯,我就得賠上。”
吳一民認真地聽著,心裏著,這個人的嘴上這說,他心裏肯定對產黨八軍是又恨又怕,起來有如這般了。到這裏,吳一民一笑說:“曹村長,雖在給日鬼子幹,我們對還是比較了的。”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見在麻燈昏暗的燈下,曹善武的額頭上已沁出了汗珠子,順著臉往下滾了。曹善武哆嗦著說:“吳,吳同,我可不像我哥曹善文樣,我要是死心眼兒地跟了日軍,不,是鬼子,們現在就槍崩了我吧。”吳一民笑了,擺了擺手說:“著急,等我話說完。”曹善武連忙搶著說:“沒急沒急,說說。”
下來,吳一民就今年大旱,鬼子又增加了苛捐雜稅的兒說了一遍。後又講了產黨八軍減租減息的策,不論欠還是舊債,息不能超過一分,而且不許現扣租和現扣,禁止剝皮、臭蟲、印子錢等等。在說這兒時,他還捎帶著將曹大奶奶的撒瘋潑也說了。曹善武一聽這話就白是咋兒了,立態:“吳同,們心,我一會兒就找我嫂子,這兒哪能這幹!這老娘們兒頭發長見識短,們千萬生氣。”吳一民又給曹善武講了一產黨的具體策,講了中國人要團結起來抵鬼子納出荷糧的理,臨走時又扔下一句話:“曹村長,我們產黨八軍一恩怨分,自己著辦吧!”
聽完吳一民的這番話裏有話的話,曹善武咂摸出味兒來了,八軍兒是恩怨分,辦了就是恩,辦差了就是怨。讓曹善文感到為難的是,工作隊將曹大奶奶這個燙手的山藥蛋算是推到他的手上了,三溝村就老曹家一門大戶啊。他在心中掂來算,個兩姨哥刁二生不能找,日人也不能靠,曹善文就死在這一找一靠上了。產黨八軍既能讓他傷筋動骨也能要他的,這年月就得撿要緊的來吧。他雖他的個寡婦嫂子不是個善茬子,又有辦法呢?這工夫就得一朳棍,躲一躲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