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節 這事兒難說呀(1 / 2)

這一夜二人無眠,一個本是性中人多愁善感,另一個是心中一把火始終熊熊燃燒著。二人由愛到悲,又由悲轉到愛。他和如膠似漆、顛鸞倒鳳般地鬧騰著,自不必說了。

晨,窗子透出了亮色。

達蘭摟著桑傑紮布的脖子嬌聲嬌氣地說:“桑傑紮布,我有這一宿就是死了也值啦。”桑傑紮布趕忙抽手捂住的嘴說:“咋這說話,這話可不能亂說。”二人起炕後,叫起還在酣睡的阿爾斯楞。馬二生周到,讓人把早飯送到房間裏,條、豆漿,外加四個小菜。阿爾斯楞吃得興致勃勃,滿手滿臉都是。桑傑紮布愛憐地瞧著兒子的吃相,似乎頭一感到了家的溫。

剛吃飯,馬二生就走過來,對著達蘭笑嗬嗬地說:“晚上歇的還挺好吧?”達蘭低著頭微笑著說:“挺好的,讓二生費心了。”馬二生又轉過頭對桑傑紮布說:“旅長,我有句話跟說。”然後,馬二生在前,桑傑紮布在後,來到了經理室。待桑傑紮布坐好後,馬二生才輕聲問了一句:“旅長,達蘭們娘倆來的事兒跟派員說過沒有?”桑傑紮布說:“我還沒有。”馬二生說:“那算怎排們娘倆?”桑傑紮布說:“二生,我實話跟說,這長時間我不在家,我阿爸、阿媽和我兒子阿爾斯楞可都是人家達蘭侍候著,咱事不能沒了良心。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跟我在這兒又不是個法子。我讓他們娘倆在這待個三天、日的,給們娘倆拿上點兒錢,還是讓他們老家去。”馬二爺點了點頭說:“要說呀,旅長這話挺在理的。人嘛,啥事兒是得憑個良心。像這個級的人要擱過去說個兩房三房的女人誰倒是也說不出啥來,可派員那脾氣是一山不容二虎,這話在那兒怕是不好待。”桑傑紮布說:“那依二生怎說?”馬二生說:“要我說該怎個事兒就怎個事兒,還是都跟派員說了。這樣上上下下也都好有個待,要不派員怪罪下來誰都不好事。”桑傑紮布臉一沉說:“那行吧,趕兒個我跟說。”說起身就走了。馬二生搖了搖頭了個“唉”聲,像是說給自己又像是說給桑傑紮布聽,“難說呀。”

桑傑紮布到屋,換上了達蘭給他的藍色蒙古袍子,對達蘭和阿爾斯楞說:“咱們逛街去。”於是,三個人騎上馬,黃虎像個忠誠的衛士,緊緊跟隨。赤嶺街空空蕩蕩的,兵荒馬亂的年月,臨街的一些店鋪使開著門,買貨的人也不多,店裏的貨架子多半也是空的。阿爾斯楞嚷嚷著說不好,說還不如去兵營裏馬隊呀。達蘭說:“要不咱們上廟裏燒香去吧。”

赤嶺城裏的寺廟多,有的有洪福寺、神廟、城隍廟、馬王廟、藥王廟等十來座寺廟。桑傑紮布說:“這些寺廟咱們去哪座廟?”達蘭說:“咳,我就阿爸阿媽臨終時我沒在他們跟前,這心裏總感到對不住兩老人,就找個跟那邊能說得上話的地方叨咕叨咕,讓阿爸阿媽怪我就是了。”桑傑紮布說:“那就上城隍廟和鬼王廟,這兩座廟都是陰間事的。咱們去城隍廟,那裏是死人的。”

赤嶺的城隍廟本在赤嶺城的中心地帶,由於城區總是發,所以倒落在了城東側了。桑傑紮布頭前騎著馬,不一會兒就到了城隍廟前。三個人下了馬,把馬拴在廟前的拴馬樁上,讓黃虎在那兒著,就進了廟門。還說,街上沒多少人冷冷的,廟裏卻是香煙繚繞,出出進進的人還不少,都是近死了人的人家來城隍爺佑的。

一進廟門,阿爾斯楞就樂了,一進大殿是馬殿。見的塑像是城隍爺騎的馬,馬旁邊還有引馬的童子。阿爾斯楞就要去騎那塑像馬,達蘭輕輕了他一巴掌說:“吱聲,那都是神,這說神會生氣的。”穿過馬殿就是城隍殿,見殿門上方懸掛著一個大算盤,上書:“不由人算”四個大字。大殿內,中的高台上端坐著有兩個人大小的城隍爺彩色木雕像。城隍爺左側是手持“勾魂索”幡的麵色雪白的文判官,右側是手握“要拿”木牌的麵色烏黑的武判官,兩邊還有日巡、夜查和八皂隸,怒目圓睜暴突著雙眼,細眼猙獰,伸出長長的舌頭,嚇得阿爾斯楞緊緊抓住達蘭的衣袖。達蘭拉了一把桑傑紮布,二人就畢恭畢敬地跪在城隍爺的雕像前。達蘭非虔誠地說:“城隍老爺諒我們吧,我們阿爸阿媽過的時候我們都沒到跟前。城隍老爺,我們來給燒香磕頭啦!城隍老爺,那邊有我們阿爸阿媽,還有去的小媽、烏蘭姐姐和烏日娜妹妹,都給我們好好待稱。我們會年年燒香送紙錢,年年來給們磕頭的。”說,連著三把雙手舉過頭合前叩頭。桑傑紮布雖沒說,是隨著達蘭磕頭,達蘭的一句話都好像拿一把錘子在他的心中敲擊著。磕頭,人上三炷香。桑傑紮布又從兜裏掏出十塊銀元給廟裏的住持,在功德簿上寫上自己和達蘭的字。城隍廟殿偏殿門口有些楹聯,比如“善惡到頭終有報,是非結自分”“善心到心無愧,惡過吾門膽自寒”“個好人心神魂夢隱,行些善事天地鑒鬼神欽”……可惜達蘭不識漢字,桑傑紮布也覺得沒必要去和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