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晚再去吧,我困了,要睡了。”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虞嫃就打個哈欠,然後低下腦袋,將一對角髻伸到薑藥麵前。
薑藥很自然的解開她綁著角髻的紅頭繩。
然後虞嫃就披頭散發的再次爬到榻上,鑽到裏麵的被子。
薑藥打出清水訣把自己洗幹淨,也上榻合衣躺下來。這幾年他夜裏要照顧虞嫃,晚上都是陪著家夥,隻能合衣而臥。
孩子就是睡得快。虞嫃剛鑽進被窩,就發出細細的睡息。
薑藥卻是難以入眠。他的心頭,沉甸甸的壓著兩座大山。
一個是那居心叵測的古代女子。
一個是百萬方寸的巨額願力債務。
無論是誰,倘若背著必須要還的巨額債務,又被一個隨時能要自己命的神秘人盯上,日子都不可能好過。
這兩大問題要是不能解決,他就完了。
願力的收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在領地凡人社會推行了治理,建了很多“薑公廟”祭祀自己,集聚願力。
可來自領地的願力收獲,每最多十幾方。好在,這種願力是持續不斷的產出,不是一次收獲就完了。
這麼算,領地的願力收獲,一年也就五千方寸。一甲子才三十萬方寸,根本不夠還債的。
再,自己修煉了願力功法,也要消耗願力。
薑藥不懷疑器靈的威脅是虛言恫嚇。他肯定那太古器靈不是善類,上一任器主的死,應該與器靈脫不了關係。
現在怎麼辦?扔掉就要受到願力詛咒,繼續用就要償還巨額願力。
還有那個古代女強者,也不知道會讓自己做什麼。
難道自己被這一人一器吃定了?
薑藥壓力很大,直到半夜三更,也毫無困意。
“薑藥怎麼還不回來…”虞嫃忽然發出奶聲奶氣的夢囈,翻了個身子,眉頭微皺。
不一時,她的囈語再次響起,“我跟你,薑藥是我罩的人…哼嗯…”
“燒魚應該…多劃幾刀…”
“你去打聽打聽…”
薑藥聽得有些好笑,他伸出手,想摸摸虞嫃的腦袋,喚醒她的夢囈。
但終究作罷。
東西夢囈,隻能明她積壓了很多心事,他回來兩後應該就好了。
不一時,她又開始踢被子。
薑藥隻能給她掖好被角。
春寒料峭,夜涼如水,孩子受不得。
……
第二晚上,等虞嫃睡下,薑藥就出了領主府,直奔數百裏外的井下古墓。
他要主動上門道歉。
再次來到那個古井邊,薑藥不由有些感慨。僅僅十前他還來過,可今夜“故地重遊”,竟似過了很久。
薑藥看向水井,發現井水又蓄滿了,映著一輪古月。
抬頭望月,幽思渺渺,薑藥心念一動,低頭思索片刻便朗聲吟道:
“大夢方覺不知年,怎將往事問蒼?後人難見古人麵,卻道古人如神仙。千秋功罪荒老,絕世風流付雲煙。今日雖失鳳台曲,大道仍在方寸山。”
吟誦過後,但聽餘音嫋嫋,回聲隱隱,周遭卻全無回應。
薑藥再次大聲吟誦道:
“九頭元虺盤青杖,青杖少年立井旁。井旁望月照我心,我心便入清涼鄉。”
然而,詩音寂滅之後,仍然不見回應。薑藥不由心中失望。
是她不在此處,還是不屑於見我螻蟻之身?
正在薑藥躑躅間,忽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似乎從際之遠,又似乎從九幽之深,卻聽得清清楚楚:
“好個夭亡輩,作死蟊賊,心機倒是不淺。你來求死麼?”
這聲音雖然平淡,卻如同一柄巨錘,猛然錘在薑藥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