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曹操迎奉天子於許都,從此開啟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秉至公以服雄傑”的時代。
建安二年,春正月,曹操親率大軍攻伐宛城。
宛城守將張繡降而複叛,殺了曹軍一個措手不及。
曹操以長子曹昂、愛將典韋、侄兒曹安民戰死為代價,倉皇逃得一命。
為了收買人心,曹操逃脫後隨即演出了一場“哭典韋”的戲碼。
但他心裏最傷痛的,恐怕還是亂軍之中把戰馬讓給他,用年輕的生命換了他一命的長子曹昂。
宛城之戰也徹底改變了曆史走向。
因曹昂戰死,撫養其長大的曹操原配丁夫人怒而與曹操決裂,妾室卞夫人被扶正,曹丕從而有了嫡子身份,得以繼承曹氏基業。
若曹昂不死,曹丕等人皆為庶子,將來登基稱帝的必是曹子脩,而非曹子桓。
曹操一生雖然殺伐果斷,心狠手辣,但是心中卻始終對長子懷有深深的愧疚。
所以他臨終之前,在病榻上歎息說:“我一生做事,沒有什麼後悔的,假如死後還有靈的話,子脩如果問我他的母親在哪,我將怎麼回答啊!”
(我前後行意,於心未曾有所負也,假令死而有靈,子脩若問“我母所在”,我將何辭以答!)
這是曹操壓抑了一輩子的真實心理寫照,是文韜武略的一代梟雄到了生命盡頭,最後對兒子表達的遺憾與內疚。
他那時腦海中浮現出的,恐怕是當年在宛城亂軍之中,兒子把戰馬讓給自己的時,那張年輕俊逸的臉龐吧……
……
宛城之戰後的第三個月。
宛城北三十裏,有個叫曹家溝的小村落,因村裏人都姓曹而得名。
一夜的驟雨,洗得柴院裏的梧桐碧綠如翠,地下落滿了被雨點打落的梧桐花,空氣中彌漫著新鮮泥土的氣息。
梧桐樹下的石桌前,秦羅敷手裏拿著一根竹簪子,咬著銀牙,一臉惱恨的用簪子尖兒,一下下的戳著桌麵。
想著昨天晚上新婚之夜發生的事,秦姑娘心裏恨恨的想道:再不理他了!這個奸猾無賴的小子!
秦羅敷本是河北邯鄲人士,家中雖不富裕,但父親能歌善舞,頗有文采,從小把她培養的知書達禮。
十五歲的秦羅敷已經是邯鄲遠近聞名的美人坯子。
不過此時河北戰亂頻發,匪患猖獗,秦家怕她待在邯鄲有危險。
於是委托一個長年行商的族兄,用做生意的商隊,捎她前往相對平穩的荊襄親戚家避禍。
可是那族兄財迷心竅,路過宛城之時,竟然將美若天仙的秦羅敷,賣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鄉間老地主做妾。
秦羅敷是個年不到二八,且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自然無力反抗。
隻能自己給自己寬心,想著這就是命,這一輩子就該這麼過去了。
可是沒想到更悲慘的命運還在等著她。
怪也怪秦羅敷太過漂亮,那老地主的夫人是個妒婦,看著老頭子買回了這等青春明豔的小美人,不免醋意大發。
還沒等入洞房,那大娘子便帶著人把秦羅敷趕了出去。
並且為了糟踐她,還把專門托人,把她嫁給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傻子。
那傻子三個月前不知是誰送到了曹家溝,也不知道自己是誰,隻是大家隨便給取了個名字,叫曹大郎。
秦羅敷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隻能逆來順受,嫁委委屈屈的給了一個傻子。
她善良的想著,就算未來的丈夫愚鈍一點,做事情慢一點,可是隻要本本分分的,自己會種桑養蠶持家,將來用自己的雙手伺候他、養活他,小兩口未必過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