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安(二)
掛了電話,換了衣服,匆匆趕往約定的地點,那是一家離他們美容院不太遠的咖啡廳,她隻是聽說過,從來沒去過。那裏的咖啡貴的驚人,可不是他們這種貧民老百姓可以消費得起的。雖說她現在的日子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畢竟是從苦日子裏熬過來的,不肯有半點的懈怠,生怕被打回原形。那樣的艱辛,這輩子一次就夠了,再也沒辦法承受第二次。
因為是高峰期,車流量很多,央歌便沒有打車,徒步走了過去,覺得不遠,到那兒的時候卻還是汗濕了衣襟,額上是細細密密的汗水,因為步履匆匆,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顯得有些淩亂,寶石藍色的毛呢大衣裹著她瘦弱的身體,因為匆忙,臉色有些蒼白,倒也有幾分說不出的頹廢美感。
進了屋,已經有侍者領著她到了涵朵所在的包廂,敲了門,侍者就離開了,徒留下她站在那裏,心裏是莫名的緊張和不安,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和她談些什麼,關於梟子嗎?她又有幾分把握自己能夠不被她所擾,堅定自己的決心。
還來不及收起自己恐懼的麵孔,門驟然打開,她的驚慌失措全然印在了涵朵的眼睛裏,她甚至能夠從她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而她,則像一尊女神一樣,完美到無暇,高高在上的俯瞰著眾生一切。她穿著一條淡粉色毛呢長裙,簡單的樣式,卻有著不一樣的味道,身上有一種貴族的氣質和高雅,那酷似景熙的眉眼,熠熠生輝,在她的眼睛裏發了光,刺了眼。
她的臉上是若有若無的微笑,帶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憂愁,兩個人彼此對望,竟然忘記了初衷,隻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接受著對方的審視。
倒還是涵朵先反應過來,微笑,“央歌,是我失禮了,外麵很冷,快進來吧。”周全的禮數,一看便知是大家族裏出來的孩子,有一種從容優雅的氣質,高貴雍容。
“沒有沒有,您客氣了。”央歌客套,卻帶著自己都難以覺察的疏離,她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靠近她,全然又恢複了曾經的央歌,疏離寡淡,卻禮數周全,把態度卑微到泥土裏。她不知道隻有在周梟的麵前她可以安心的做全然的自己,對別人還是存了三分戒備,不能全然信任,信人則傷,她違了規,破了戒,終究是隻對一人,旁的人依舊是舊時模樣。
兩個人坐下,隨即侍者就敲門進來,漂亮的禮服,華麗而莊重,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哪裏看得出是這是侍者的製服。“小姐,請問您喝點兒什麼?”侍者客氣禮貌地詢問。
“央歌,你喜歡喝什麼?咖啡可以嗎?”涵朵耐心詢問,她並不了解她的喜好,隻是全然憑了自己的意誌選了這家離他們美容院較近的場所,內心覺得抱歉,沒有征詢她的意見,便自作主張,這樣的做法在她該有的家教裏是不被允許的。
“可以的,我沒那麼多講究,和這位小姐一樣就可以了。”央歌淡笑,她坐在涵朵的對麵,麵色平靜,無波無瀾,平靜的像是一波死水。
侍者退去,空蕩蕩的房間裏又隻剩下了彼此,壓抑地空氣在流轉,涵朵亟待著打破沉默,卻見那樣煙波淡遠的央歌,那少女,薄唇含了笑,眸中是絲絲縷縷從容漫向遠方的淡漠,隨意得,像是沒入清水中一點點化開的黛墨。這樣的央歌,竟然讓她開不了口。
“涵朵,你找我,有什麼事?”倒還是央歌先開了口,明淨山水的眉眼,清澈的眼眸,澄淨山水的模樣。
“央歌,我找你沒有別的意思,顏夕的事情我很抱歉,她為了我存了不平,對你造成的傷害我覺得非常的抱歉。可是她也受到了巨大的懲罰,我想你也知道了她和子琛分手的消息,他們十幾年的感情了,一直是我們之間最幸福的一對兒,我不想他們因為這一次的過失就分道揚鑣,可是子琛是吃了稱砣鐵了心,顏夕也絕望了,整日躲在家裏意誌低迷,現在隻能靠著營養液生存,卻不肯再去求他半分。”涵朵動容,這樣的傷痛,她是多麼的感同身受,卻終究是不能以身代之。她是佩服顏夕的,畢竟到最後,她放手放得幹淨,存了最後的自尊和驕傲。而她呢,這一場戰役裏,她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