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病房裏依舊沒有任何的聲息,央歌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體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48小時的危險期沒有過去,她到底能不能撐下來誰也不敢肯定。隻能期待著,祈禱著,如果她這一次真的走不下去了,真的不敢想象周梟會怎麼樣,那麼堅強的孩子隻有在央歌的麵前才會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隻為她保留著,可是如果這個人不在了,他又會怎麼樣?
周國強安撫好自己的妻子,站在央歌的病房外麵,看著這孩子躺在病房上,內心是深深地祈禱,央歌,為了梟梟,你一定要沒事,一定要挺過這一關。不管未來怎麼樣,你們一定要堅持下去,不然,梟梟這孩子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梟梟呢?”周國安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看到站在央歌病房外麵的弟弟,不明白都到了這個時候,弟弟為什麼站在一個外人的病房外,雖然他是知道這個女孩兒就是自己兒子心心念念地女孩兒,也是因為她,他願意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甘願忍受命運的折磨。
第一次對哥哥動了氣,冰冷的聲音是從未對哥哥表露過的嚴肅,“你還知道他是你的兒子?”周國強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怨念,這些年來,看著哥哥的迷失,看著哥哥對梟梟的忽視,看著哥哥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他從未說過任何話,他明白哥哥心裏的苦,可是這不代表他就有資格逃避責任,對梟梟不管不顧。
他永遠忘不了他叫金環“媽媽”時候靈魂閃動著的渴望,那是多麼卑微卻又渺小的願望,可是這孩子卻從未得到過,從小到大,除了冰冷就是責罵,這個父親給他的還有什麼?
“國強你……”被弟弟肅穆的神情鎮住,周國安在弟弟麵前說不出話來。他自知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對於兒子,他從未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反而將自己內心的痛強加在兒子的身上,讓自己的兒子早早地背上了心裏的負擔。
“你知道嗎?梟梟小時候經常問我,‘叔叔,求求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兒子,為什麼爸爸媽媽一點兒都不喜歡我?’每次他這麼問我,我都是一陣心痛,無法回答,後來爸爸終於看不下去,把梟梟帶到身前,告訴他,他是周家堂堂正正得子孫,他才露出了同齡孩子天真無邪地微笑,可是那笑容卻是那麼短暫,隨之被深深地憂愁取代,那個孩子是多麼困惑,為什麼親生的孩子卻得不到爸爸媽媽的愛。有一個,我在大院兒那個荒廢的倉庫裏發現他,像是被人欺負過,身上全是傷,可是他沒有哭,隻是不住地呢喃,‘我是周家的孩子,我是爸媽親生的孩子,我不是狗雜種。’那個時候我摟著他哭了,我沒辦法回答他為什麼你的爸爸媽媽不愛你,隻能抱起那個無助的孩子回家擦藥,治愈他身體上的創傷。這樣的梟梟,大哥,你見過嗎?”這樣無助的梟梟,大哥,你可曾見過。
周國安隻能立在原地,緘了默,無言以對,隻覺得這些年自己是最無辜,最痛苦的那個,卻沒想到竟然也變成了最可惡的那個。梟梟成長的那些年,正好是他人生的低穀,和妻子的橫眉冷對,對那個人的想念,心裏的煩惱都找不到宣泄的出口,隻能把心裏的思念寄托在那個和他長相酷似的人的身上,明明知道那是他背叛他的產物,卻還是忍不住傾盡所有,把對他的愛轉移在他的兒子身上,卻忽略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同樣需要自己的疼愛。
“以後梟梟的事情不要再管了,我會想辦法。如果還有機會能夠出來,我希望你不要阻止他和央歌相愛,那個女孩兒是唯一一個不顧所有愛梟梟的女孩兒,她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隻為了梟梟的平安,而你我誰又能夠做到?梟梟的命終究是大不過周家的利益,爸爸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哥,裏麵躺著的是梟梟的命,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負梟梟的囑托,護她安好。”
“我明白了,國強!你……多費心!”國安轉身,渾濁的淚水低落,到底是悔恨,還是懺悔,他開始分不清楚了,梟梟,梟梟,他的兒子,身體裏流著和他相同的血液,卻因為是那個女人生出來的,他從未給過他任何的關注,一步錯,步步錯。終究是到了今天沒有了挽回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