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贖罪(3 / 3)

那年回國,也不過是因為得知自己身患絕症,想要回來見他最後一麵,而母親卻以這一切的真相為代價,要挾父親如果不赴約,就會將所有公諸於眾,讓周國安沒辦法在這裏呆下去。父親為了那個男人,竟然答應了母親的要求,然後有了梟子看到的一切。

原來這才是所謂的真相。

而我,早已經沒辦法挽回一切。

所謂真相,不過是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孽債。我不敢說,是誰對,還是誰錯,但終究是誰也沒有辦法回頭,一步錯,步步錯,我們都沒辦法回到過去,回到從前,一切再從新開始。

之後的幾年,我過得渾渾噩噩,我知道自己終有一天要接受上天的懲罰,我一直等待著那天的到來,心裏承受著巨大的煎熬。而梟子的動作,我一直是清楚的,我等待著,我該接受的一切。

我不知道父親有多愛那個男人,但是我知道父親一定不愛母親,如果愛,就不會把我和媽媽扔在這裏,由著他們結婚,不過是為了那人的榮譽,不過是為了掩蓋他們相愛的事實,好讓他能夠安安穩穩地活下去,不必飽受世人眼光的負累。

我想哪怕父親心裏稍稍有一點點母親的位置,母親也不必為愛癡狂成這個地步,不惜搭上兒子的一生,成為她仇恨的工具,她把她的恨轉嫁到兒子身上,親眼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自相殘殺。

或許我該是恨母親的,她毀了我的一生,讓我做了那麼多違背良心的事兒,讓我對自己的兄弟痛下殺手,可是在牢裏我想了很久,母親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想盡了辦法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卻沒想到賠上了自己的一生,她早已得到了她應有的報應,而我又何必用恨來繼續束縛住自己。

似乎,這個黑暗的地方讓我想清楚了許多事情,過去,每天雖然能夠看到光明,但是,我的心是黑暗的,我每天計劃著,忙碌著,怎麼害人,怎麼置人於死地,以至於蹉跎了歲月,蹉跎了光陰,從未試著好好地去愛一個人,好好地去珍惜一個人。在我身邊的女人,為了愛我,付出了他們作為女人的一切,而我,卻從來把她們隻當做工具,泄欲的工具,報複的工具,向上爬的工具,我到底是有多可惡,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或許是因為在監獄裏,時間是靜止的,我有了大把的時間停下來,思考我的人生,回顧我過去曾經走過的路,那些黑暗糜亂的過去。而我發現,雖然此刻我身處黑暗,但是至少我的內心是光明的,我再也沒了害人的心思,我可以平靜地麵對我自己,這樣,真好。

我沒有告訴梟子所謂的真相,上一代的恩怨就到我這裏為止,我想為我們的母親留下最後的一點兒尊嚴,為了愛情,毀了自己,還搭上了自己兒子的幸福,我不知該是怨她還是憐她,但是我知道,我的這一輩就會在內疚和自責中度過,我一直在懺悔,在神的麵前誠實的麵對我曾經做過的一切。

還好,央歌沒有死,還好,梟子還可以獲得幸福,還好,在我得知一切的時候還能獲得這樣的結局,我已經很滿意了,仇恨已經毀了我的一生,而我的下半身將會在懺悔中度過。

其實我知道梟子並沒有逼我到絕境,以我的罪過恐怕是要這輩子在牢裏度過,他終究是心軟了,終究是不忍心。我隻是沒辦法麵對他,麵對曾經我所犯下的罪孽,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我,我的不堪,我所做過的一切,我的痛苦和內疚會在他的身上放大再放大,我還沒能釋懷一切,我還在懺悔。我不知道這輩子我還有沒有機會,和他站在一起,比肩而立,笑著談起我們的小時候,那些還未來得及被黑暗玷染的單純的快樂,那些曾經彼此牽手一同走過的歲月。

身上的傷口有些痛,但是似乎這樣的疼痛能夠減輕我內心的煎熬。我並不覺得什麼,梟子想要把我單獨放一間,我拒絕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如果我不想的話,沒有人能夠傷害的了我,能傷害我的隻有我自己。

閉上眼睛,終於不再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