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蘇清淺又失眠了。
剛開始是因為薄雲霽的那張臉……但後來,漸漸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斂秋拂起簾子進來,解開披風。
“小姐,剛才我看見老爺在大夫人房裏呆了大半夜,又氣衝衝走了!”
“氣衝衝?”
蘇清淺挑了挑眉。
“是。”
斂秋興奮道,“老爺臉色很難看,我猜老爺和大夫人剛吵了一架。”
“舅舅他嘴上不說,但他心裏都知道。”蘇清淺說。
斂秋眼睛一亮,“小姐,我也是這樣想的……”
但忽然又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下一刻瞪大眼睛,“小姐,既然你知道,老爺他知道是大夫人指使張麽麽給你下毒的,你幹嘛不戳穿她?反而幫她說話?”
蘇清淺淡淡道,“戳穿她也沒有什麼用!畢竟我是完好的,蕭清雅又是罪有應得,舅舅他不會把大夫人怎麼樣!”
而且就算侯爺重重懲罰大夫人,他也會認為是蘇清淺毀了侯府的名聲。所以隔幾日,侯爺就會找一個理由,把她攆出侯府。
眼下她還不能離開侯府。至少嫁給太子之前,她要住在侯府,才有機會把大夫人、蕭靈兒、薄雲霽……這些仇人一並拉下水,一並報仇雪恨!
她知道張麽麽是大夫人的貼身麽麽,心腹,爪牙……張麽麽被攆出去,也算是斬斷了大夫人一隻手臂。
她能想象到此刻大夫人臉色有多難看,心裏有多惱恨……
不過剛才她輾轉難眠,倒不是因為大夫人,也不是薄雲霽,鬼使神差的,竟然因為那個人……
今晚若不是他,她的計劃沒有這麼順利。
可以說,他就像她肚子裏的一條蛔蟲,每一步,他都知道她要做什麼,於是立刻站出來配合她!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個人就是……六皇子薄雲深!
可是……
她反複思索。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薄雲深已經深深給她留下頭腦簡單、白癡愚蠢的印象……所以,潛意識裏,她還是相信這隻是巧合。
今天的事,蘇清淺算計了一切,卻偏偏沒有算到,這次大夫人真是無辜的!
大夫人房裏。
侯爺前腳剛離開,後腳蕭靈兒進來了。
“母親……”
蕭靈兒話音未落,就挨了一耳光。
“母親?”
蕭靈兒撫著臉,驚愕的望著滿臉怒意的大夫人。
雖然她能感覺到母親下手很輕,但是畢竟從小到大,母親疼她如命,還從來沒有對她動過手。
“你……你幹的好事!”
大夫人壓低聲音,卻又抑製不住心裏巨大的憤怒,嘶啞道。
“母親……”
蕭靈兒剛回府時,本來要興衝衝去南苑看好戲,親眼瞧瞧蘇清淺那死丫頭被毀容,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卻剛到門口就聽見大夫人打罵張麽麽……嚇得她趕緊悄悄逃走了。
她知道自己已闖下大禍,低下頭不敢吭聲,卻心裏還是忍不住委屈,眼淚滴滴答答掉下來。
“哭?你還有臉哭?”
大夫人心裏燃燒著熊熊怒火,卻又是怒其不爭。
“你是我的女兒,怎麼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張麽麽是我的人,你讓張麽麽給蘇清淺送毒藥,那丫頭一出事,傻子都知道是我指使的!”
“母親,那丫頭是個傻子!我以為對付傻子,根本不需要動腦子嘛!”
按照蕭靈兒的計劃,蘇清淺喝了毒漆樹湯,會容貌盡毀,不管如何,太子妃她是當不成了。
張麽麽本來準備了兩碗湯,待蘇清淺喝下毒漆樹湯,趁大家亂成一團時,張麽麽偷偷把帶毒漆樹藥渣的碗帶走扔掉,替換成沒有問題的雪蓮湯碗。
但蕭靈兒不知,斂秋按照蘇清淺早早的囑咐,自張麽麽進門後,就一直死死盯著她。
所以後來蕭清雅喝了毒湯亂成一團時,斂秋直接抓起那隻帶毒漆樹藥渣的湯碗就去找四夫人了,張麽麽根本沒有機會銷毀罪證。
“要不是蕭清雅自己跑到南苑去作死,現在父親已經入宮麵聖,求皇上退婚了!”
蕭靈兒也是一肚子懊惱。
說不定明日太後就會下一道懿旨,冊封她蕭靈兒為太子妃!
大夫人眸光微閃。
住在南苑的那丫頭是個傻子!如果不是那些巧合——蕭清雅突然跑到南苑去、斂秋帶著罪證去找四夫人、侯爺和兩位皇子突然出現,事情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是這每一件事,又都有充分的理由解釋。
唉……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這次那丫頭是傻人有傻福,逃過一劫。
而且侯爺還當著兩位皇子的麵承諾,絕不動那丫頭遺產的一絲一毫。想想她就很堵心……
而且,那丫頭倒是有福了,大夫人卻損失了她的左膀右臂。
大夫人翛然蹙緊眉頭。
奇怪,她怎麼越來越覺得這裏麵有些怪異……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