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醉酒(一)
初春的夜晚有一些涼,顧念洗了熱水澡,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困乏,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又要去應付那些難纏的娛記,這實在不是一個好事情,她想下次一定要讓葉菡時時刻刻跟著自己,不然再遇到這種情況,不可能周牧次次都能趕到。
她其實被周牧保護的太好,還沒有習慣這個圈子的醜陋與潛規則。
那些無聊的應對讓她覺得乏味又疲憊。躺在床上,竟然很快進入了夢鄉,似乎,回國以後,她的睡眠質量明顯提高,不用再靠藥物來維持自己基本的睡眠。
她又夢到了蘇漾。夢裏一點一滴記得清清楚楚,他們相遇的時候,他們吃飯的時候,他們一起玩耍的時候,她都一點一點真真切切的記得,在夢裏,便像是重新來過一樣。可是,那些已然逝去的美好時光,卻也是她心底最痛的傷疤,每次回想一遍,心底血淋淋的傷口便像是被灑滿鹽巴,生疼生疼。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她愛了蘇漾整整十年,從開始的抵觸到後來一點點陷落,都好像由不得自己,命運似一條無形的線,將它們緊緊地拉在一起,卻又無情的切斷。可是每愛的深一點,心裏的害怕就會再深一點,她怕有一天不能自拔,她怕有一天沒有他,她會活不下去。
愛情是一種豐富,也是一場成長。顧念愛蘇漾的那十年裏,她已經逐漸開始失去自我,孤獨的世界因為有了他的存在而變得豐富。她小心翼翼的珍藏蘇漾的每一個細致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把那些細致美好鎖在心裏最隱秘的角落,於那夜深人靜無需堅強之時,拿出來偷偷品味。
可是終究還是躲不過命中注定的劫難,他們的還不是向無情的命運妥協,從此天涯一方,再相逢,已是今夕何夕,物是人非。
酒吧裏,昏暗的燈光曖昧的流轉,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一群嬉鬧的瘋子,時不時的傳來笑罵聲和曖昧的聲響。
蘇漾坐在吧台邊上,一杯一杯的慢慢酌酒,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捏著酒杯,輕輕的旋轉,杯中的冰塊在橙黃色的液體中慢慢融化,帶著一種詭異的妖嬈,帶著一種頹廢的美感。威士忌加冰,他的最愛,辛辣濃烈,回味無窮。就像是那些悠遠的回憶,帶著苦澀,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回味,像是一種盅毒。
都說男人之所以喜歡喝酒,不是因為酒好喝,而是因為它難喝,可以淹沒心裏的苦,可以麻醉疲憊的靈魂。蘇漾以前是很少喝酒的,除了必要的應酬和為淺年擋酒意外,他基本上很少喝。而自從她離開後,他需要酒來麻痹自己。或許,隻有醉了,才會靠她近一點。蘇漾趴在吧台上,呆呆的看著酒杯中的黃色液體,眼裏痛的像是要流出什麼來。
他今天已經喝了不少,自從從攝影棚裏出來,心裏就仿佛有塊石頭堵在那裏,為了那個女孩兒嗎?他不知道,他開始看不清自己的心,如果不是,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注她,為什麼會在得知她住在周牧的別墅裏會那麼氣憤,為什麼今天看到她無助的樣子會想要走過去,替她承擔,卻在看到周牧的到來而頹然離開?這一切,他都沒辦法解釋,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隻是這種情緒對他而言並不是好事,好不容易從感情的漩渦裏掙脫出來,他並沒有想過這輩子除了淺年,還會想要擁有別的女人。對淺年,他的內疚和遺憾永遠沒辦法消除,可是修遠也說,日子還是要過。淺年她,已經離開四年了。
他的意識一點一點模糊,他知道他醉了,可是醉了有什麼不好,就沒有這麼多的煩惱和憂愁。
手機的鈴聲響起的時候,顧念已經睡著了,她是有起床氣的,被打擾了睡覺脾氣很不好,接起電話劈頭蓋臉就罵過去,“拜托,請您看看幾點了好嗎?這麼晚打騷擾啊!小心我告你。”
對方有些無措,才小心翼翼地問,“不好意思小姐,打擾您休息了,但是實在沒辦法,您的朋友在我們這兒喝醉了,他的通聯記錄裏有您的名字,我們隻好通知您過來接他一下好嗎?”
顧念才醒過來,看了一下來電,竟然是蘇漾的手機號,道了歉,匆匆往外趕。
古朝是H市最大的私人會所,在她離開之前,它的名聲已經很響亮了,隻是那時候,他們還隻不過是普通的學生,根本沒辦法去那麼高檔的地方。曾經有幾次蘇漾去陪客戶,回來跟她描述那裏的富麗堂皇,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她,“老婆,等我有錢了,也帶你去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