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車禍
森白的牆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病床上的女人，臉色慘白的比牆壁更甚，她睡得很安詳，連睫毛都不顫一下，如果不是床邊的心電圖一聲一聲的響著，大概所有人都一定會以為，這個女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周牧忽然想到剛剛遇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醫生都告訴他，放棄吧，可是他堅持治療，不知道是她命不該絕，還是自己的誠心感動了上天，最終他還是將她從死神的手裏拉了過來。
可是，這一次，他忽然感到害怕。
負手站在窗前，周牧望著外麵微涼的晨光，沉聲問道，“醫生，為什麼她還不醒？”周牧愁眉緊鎖，語氣冰冷的像是要把這間醫院凍住。
主治醫生悄悄地拭了一把汗，“顧小姐隻是輕微的腦震蕩，應該很快會醒，如果她一直不醒的話，隻能說是她潛意識裏……自己不願意醒來。”
念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漾趕來的時候，顧念還在昏迷之中，周牧並沒有讓他進去，走廊的拐角處，兩個男人靜靜的對立，走廊的燈光慘白，森涼刺骨。
蘇漾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看著周牧陰著臉，還是焦急得問道，“念念她，怎麼樣了？”蘇漾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右臉便挨了一下，他偏著頭，五個泛紅的指印清晰可見，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嘴巴裏腥甜的味道。他不明所以，可是順著周牧的視線，看到自己脖頸上那麼清晰的吻痕的時候，便懂了這一掌的原因。
蘇漾也恨不得抽自己一頓，出來的時候他才看到客廳裏散落一地的菜，原來顧念真的來過。她又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默默離開的呢，蘇漾不敢想，因為每想一次都覺得後怕，深深地悔恨。
周牧氣得身體微微的顫抖，這就是念念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這就是念念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周牧的胸口，像是藏著一座火焰山，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把眼前的男人用岩漿活活燒死。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輕輕的轉身離開，“蘇漾，你不配來這裏。”
顧念醒過來是在後半夜的時候，周牧正歪半個身子靠在床邊，一手輕輕的包裹著輸液管，這樣輸進她體內的液體就不會過於冰涼，直到他揉著酸麻的臂膀看向床上的時候，這才發現，原來顧念是醒的。
“念念？”周牧試探性的小聲叫她的名字。
顧念的眼睛一直直愣愣的望著黑灰色的天花板，聽到周牧叫她，她恍惚的回神，雙目無神的望向周牧的方向。
沒來由的，周牧心裏一緊，本來握著輸液管的手悄悄的握緊她的手。好像又回到了她剛剛醒過來的時候的樣子，隻是這一次她隻是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不吵不鬧。看著蘇漾的樣子他大概也猜出了是怎麼回事兒，他想象出千百種她醒來哭鬧的樣子，卻始終沒有料到，顧念會如此平靜，平靜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周牧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她，輕輕地喚她，“念念，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竟然笑了，努力的扯著嘴角，那笑容看著是那麼讓人心疼。“牧牧，又讓你擔心了。”
周牧寵溺的拍拍她的小臉兒，微笑著說，“傻丫頭，不要說傻話。”
顧念微笑，“牧牧，打電話給我爸爸吧，我想回家。”
周牧心裏一涼，這丫頭畢竟還是見外的，可是他什麼也沒說，起身出門交代人去通知夏正東。
卻沒想到蘇漾竟然還在那裏，也不知道是怎麼說服護士，讓他繼續呆下去的。他一直靠在病房外的走廊牆壁上抽煙，修長的食指中指夾著香煙，地上都是燃盡的煙蒂，慘白的的煙霧繚繞在他的周身，妖冶頹廢。他身上穿著的黑色襯衫領口微微的敞開，精致的鎖骨上還有曖昧的吻痕。
不管怎麼樣，他終究是她的解藥。周牧歎了一口氣，站在離他三步之遠的地方，不帶任何溫度的說，“她醒了。”
蘇漾淡淡的起身，掐滅手上的煙蒂，興許是靠的太久，隻覺得整個脊背都是麻的，起身的動作有些微微的踉蹌，周牧下意識的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擋住，然後輕輕的揮開。
“謝謝。”他一手撐著牆壁，並不抬頭，音色依舊低沉，在這樣的夜色下，平添了幾分疲憊。
周牧不著痕跡的向後退了兩步，站得更遠，靜靜的看著眼前身形狼狽的男人，不發一言。
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這樣的狼狽，又何苦互相折磨呢。
他很想告訴他，不要讓他的成全成為一場可有可無的玩笑，可是最終他選擇沉默，念念的過去，一直是她的心結，沒有任何人能夠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