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父親的講述來看,在年底的人代會召開之前,省裏可能會有大變動。誰走誰留,哪個位置留給誰,博弈已經在暗中展開。
夏雨辰沒有想過父親會牽涉進去——不對,他知道父親肯定會有份,卻不是成為其中重量級的一員——父親如若成功就位,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安全的。但是現在,如果他在擔任市長兩年後就升任市委書記,勢必會讓外界把視線轉移到他們夏家,這對父親是極為不利的,而作為夏雨辰來說,升職是遲早的事,現在這個混亂的時候,他絕對不想參與進去。如若他被牽扯了,勢必會影響到父親。
那麼,現在劉副省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提拔他是為了籠絡夏家和譚家,還是為了把夏振海拉下去,換做別人上馬?
雖說夏雨辰在省政府工作以來,由於工作關係也會和劉副省長接觸,而且,身為常務副省長的劉騫,同省裏其他的領導也是來往甚密的,不管這種來往是出於場麵還是真的私交。而這些領導當中也包括了擔任省委組織部長多年的夏振海!
劉騫微眯著眼看著夏雨辰,他知道夏雨辰在思考。而且,他也知道夏雨辰應該是沒有想過這麼快就接任萊州市市委書記,畢竟時間問題在那裏擺著,他的資曆在那裏擺著。全省那麼多的地級領導,想要去萊州做書記的不知道有多少,而現在,如果讓夏雨辰做了書記,關注點就會集中到他身上。而現在夏振海正為他那個副書記忙著,肯定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
可是,劉騫也很清楚,夏振海一旦順利成為了省委副書記,就會成為省裏各方勢力拉攏的人物,畢竟他是擁有實權的第三把手了。如果劉騫不能外調離開,隻要他留在省裏,就不能忽視夏振海的力量,而說實在的,身為前省長女婿的夏振海,這麼多年在組織部長的位置上也給自己積累了許多的資源。這些資源,除了夏振海之外,其他人也想著要利用。對於劉騫來說,做了省長需要這些資源,如果他原封不動,他就更加需要夏振海。即便是不能拉攏夏振海,也不能讓夏振海把他當做對手。
去年夏雨辰和姚天宇侄女的事在省裏傳的沸沸揚揚,原以為夏姚兩家就此聯合,卻沒想到夏振海這個老鬼把姚家給滅了。雖然沒有參與那件事,劉騫也對夏振海的手段有了領教。原本想著要通過聯姻來和夏家聯合的念頭,也就此作罷了。不過,要不是姚天宇覆滅,這個常務副省長的職位,也輪不到他劉騫。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劉騫還是要感激夏振海和徐省長的。
盡管前途未定,一切都在變數中,劉騫卻隱隱對夏振海一事有了定論,夏振海一定會想盡辦法把那個副書記拿到手。畢竟,夏振海的大舅子譚鴻耀也算是曾部長家的人——譚鴻耀是曾部長嶽父的秘書——有這層關係在,夏振海的事,還是基本確定的。
而現在,劉騫身為坐鎮萊州的省領導,在常委會上提出讓夏雨辰擔任萊州市市委書記的話,從組織程序來講完全沒有問題,而這個石頭扔出去——
夏雨辰一時之間並不清楚劉騫這個提議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影響他父親的升遷,畢竟,從這些年的交往來看,劉騫同父親並不是一個戰壕裏的夥伴。
於是,夏雨辰思量片刻,隻是片刻,不過一分半鍾,夏雨辰就對劉騫禮貌地笑了,道:“謝謝您,隻是,我覺得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暫時還沒有能力坐那個位置。謝謝劉省長!”
劉騫微微一愣,臉上卻很平靜,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笑了,道:“你是擔心你父親那邊,是嗎?”
“這個,和我爸沒關係,是我自己覺得能力不夠。對不起,讓您失望了。”夏雨辰道。
劉騫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雨辰,你要想好,現在這個時候,隻有我才是最適合給你提名的,而且,你還年輕,早一點坐在位置上,對你未來發展也很好。”
夏雨辰怎麼會不明白?隻是,他更清楚現在對父親來說是關鍵時刻,他絕對不能打亂父親的部署。
見夏雨辰不語,劉騫歎道:“好吧,那你回去忙你的吧,這件事,我再和你爸商量一下,問問他的意見如何。”
於是,夏雨辰便和劉省長道別,走出劉省長辦公室,緩步走在樓裏。
這個樓裏,曾經是他工作的地方。盡管離開這裏後他也來這個樓裏開會或者麵見領導,可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一個人慢慢走。
他今天沒有坐電梯,也不想去曾經的辦公室,盡管那裏還有不少他以前的下屬。
雙手插兜在樓梯往下走著,樓道裏空無一人。
他有些奇怪,劉騫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父親絕對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任何影響升遷的事情。而現在他夏雨辰要是有任何的舉動,都會被人盯上,特別是提名升任市委書記這麼重大的事情。省裏領導,特別是像劉騫這種級別的人,在常委會上的任何一個提名或者建議都是有目的性的,這種人絕對不會沒事幹亂說話,他們都很清楚一句話——禍從口出!那麼,劉騫為什麼要這樣呢?想釋放什麼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