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腦子一空,下意識地鑽進了被子裏,連鞋都沒脫。
江叔連門也不敲,直接開門走了進來。
腳步聲走到床邊戛然而止,我心跳快得不像話,但還是盡力假裝在睡覺,直到樂樂被康康的哭聲吵醒,跟康康一起往我身上爬著喊媽媽時,我才假裝被吵醒。
我不知道自己假裝得像不像,或許有些太過,所以假裝揉著眼爬起來哄康康時,江叔那張便秘似的臉看得我心裏“咯噔”了下。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家什麼時候變成旅館了?”江叔一臉的不歡迎,嚇得康康直往我懷裏躲。
“叔,兩個孩子想爸爸,所以我帶他們過來看看。莊岩跟江哥一起去你家公司幫忙處理事情了,我不知道您回來了,不然肯定先跟您打招呼。”我看到江叔陰沉的臉就知道他剛才真的沒想讓我聽到那番話。
江叔的臥室就在斜對麵,他剛才應該是進房間想做什麼,因為沒關門所以我聽得比較清楚。他肯定清楚莊岩跟江陽都不在家,不然不會像剛才那樣大意。
不過江叔顯然不太相信我的話,冷冷地笑著:“真睡到現在?我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我緩緩點了頭,思索著萬一露了餡會遭受他什麼樣的對待。
他的視線將這個房間掃了一圈,最後重新看向我:“睡了多久了?”
我假裝看了下手機:“快一個小時了。叔,我本來說就住在外麵酒店裏的,可江哥堅持讓我帶著孩子們過來,還說住酒店就是打他臉。您要是覺得我們打攪了您,等莊岩回來我們就走。”
方姨幫我把兩個孩子送過來後就走了,說是想出去轉轉就當給自己放兩天假。如若不然,我肯定馬上跟方姨一起帶著孩子離開江叔家。他沉下臉的時候總讓我感覺到陰惻惻的寒意,相處起來實在不舒服。
他帶著探究的眼神在我臉上停頓了很久,最後半信半疑地換了話題:“打攪倒是不打攪,不過你們這些做小輩的怎麼一點禮數都不懂?過來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說一聲嗎?這畢竟是我家。”
他不陰不陽地說完這些話就要走,到了門口又回頭看我:“下樓吃東西,我帶了一鍋魚頭湯回來。”
等他出了門,我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額角都快有冷汗冒出來了。
好在他沒變態到掀被子檢查,不然我的穿戴整齊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尤其是腳上那一雙沒來得及脫的拖鞋。
當時已經快三點了,下樓才發現江叔好像沒吃午飯,叫我們下來也是想讓我們陪陪他。
我一直在琢磨他剛才在電話裏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以前莊岩明明挺確定地告訴我江叔應該會放手了。雖然用的是“應該”這個詞,但他的表情讓我感覺江叔肯定不會再繼續發神經。
可他現在呢,居然在背後做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如今還眼睜睜地看著江陽跟莊岩忙活,卻一丁點都不透露他早就已經暗中倒了戈。
江陽一心想跟黑白子脫離關係,不然他現在也不會跟莊岩夜以繼日地跟莊岩一起想對策。他如果知道他爸暗中幫著黑子,壓根不會這麼幹勁十足。
江叔給樂樂盛了一碗湯,讓她陪著一起吃飯,樂樂看看我,見我點頭才乖乖地爬到椅子上喝起魚頭湯。
江叔吃到中途忽然抬頭盯著康康看了一會兒,惋惜地歎著氣:“你要是我兒媳婦多好。”
剩下沒說的那句話似乎是想感慨,樂樂跟康康如果是他的親孫女親孫子該多好。
我沒吭聲,因為我看不懂這個老頭兒,陰冷的時候相當陰冷,悲情的時候又那麼讓人心疼,就如此刻。
那天晚上莊岩問我白天那通電話的意思,我把偷聽到的事情概述了一遍:“當時也沒想起來錄音,不過隔得遠,錄音也錄不清楚的。我肯定沒辦法把江叔說的話複述出來,可大概意思就是我說的這樣。”
莊岩最近沒有好好睡過覺,臉色本來就有些憔悴,聽了這話將眉頭一擰,顯得越發滄桑:“沒道理,江叔自己也想脫離你父親那邊,不應該轉而幫著金絲。”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點,我本來以為莊岩了解的情況多,應該可以很快分析出其中彎彎繞繞的因由,可他想不明白。
在他看來,本來可以脫離火坑的江家,沒有任何理由再轉身往火坑裏跳。
江叔從來都不是老糊塗,別看他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可他做事的目的相當內斂,跟江陽的行事作風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