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醫生嘟囔了一句:“好好的怎麼會不吃藥?”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我在網上搜了下情況,糖尿病不吃藥控製的話會產生各種並發症,江叔現在眼睛看不清,可能是白內障,家裏那股怪味不知道是不是也跟他的病有關係。
我又給江陽打了兩個電話,還是打不通。我把江叔做那些事的目的通過消息發了過去,隻希望江陽盡快看到。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做好早飯去敲門時,江叔房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心裏亂亂的,直接開門進去看情況,江叔微微皺著眉頭,怎麼叫都不醒。
我趕緊打電話給私人醫生,他似乎厭煩了我的催促,竟然把我電話給掛了。這種人,難道是看到江叔家的生意不好了,這麼快就露出了本態?
我發了一條消息過去,語氣有點重:江老板若出事,你推脫不了責任!
私人醫生對江叔的病情了解得最為全麵,但是他的態度讓人寒心,我趕緊又撥了急救電話。
私人醫生比救護車先到,他本來還很不耐煩地給我甩白眼,檢查了下江叔的情況後神色開始不對:“好好的怎麼昏迷了?他最近真沒吃藥?多久沒吃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您是醫生,不是應該定期給江叔做檢查嗎?您上次是什麼時候”
“你這是什麼話?”醫生氣了,可能是覺得我想把責任推給他。他說他平時就幫江叔開開藥,江叔不找他看病的話,他總不能強行跑上門來給江叔做檢查。
“您看現在怎麼辦?”我不想跟他吵架,現在最重要的是救治江叔。
醫生說得送去醫院,聽說我已經打過急救電話後,趕緊給江叔測了下血糖,說是血糖很高,於是又給江叔打了胰島素
救護車趕來前,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江叔依舊昏迷不醒,他黑著臉朝房門看了看:“江老板不是有個兒子嗎?趕緊把人叫回來。他這種情況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江陽看到消息給我回電話時,江叔已經在醫院裏躺了一天。
江陽不肯相信江叔這次是真的不行了,可話雖這麼說,他還是馬上買了機票飛回來。
人之將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成了浮雲。
江陽在病房門口站了很久,眉頭鎖得特別緊,像是不敢進來。
我叫了他好幾聲,他回過神來後忽然笑了:“妹妹,這玩笑太過了啊。老頭子許你什麼好處了?合起夥來騙我。”
他閃爍的眼神四處飄動,就是不肯看我的眼睛,明顯是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他遲疑了將近半小時,才肯走到病床邊近距離地看江叔。等他坐下後,兩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地握住了江叔那隻枯瘦的手。
醫生說江叔肯定停了很久的藥,血糖一直在持續升高,視網膜、腎、心髒等都出現了病變,內裏還有感染總體的意思是他們回天乏術,江叔現在處於高滲昏迷,家人可以籌辦後事了。
莊岩回來得比江陽晚,過來時跟方姨一起把孩子們也帶來了。彼時江陽握著江叔的手已經自言自語了小半天,什麼心裏話都撈出來說,一會兒恨江叔折騰莊家搞得他裏外不是人,一會兒又恨江叔從來不跟他好好聊心裏話說來說去,最後把我的眼淚全給引了出來。
我忍著沒出聲,但是莊岩過來時我的眼睛已經腫了。
我讓樂樂過去抱抱江陽,我感覺他的神經緊繃了很久,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就如此刻的江陽。
剛才我自己也想去拍拍江陽,可走近了又生起了膽怯,就好像他忽然變成了瓷娃娃,我怕我一碰他就會碎掉。
樂樂很聽話地走過去抱住了他的腰,奶聲奶氣地喊了他幾聲幹爸爸。
江陽維持了很久的姿勢終於有了變動,他歎著氣扭了扭發僵的肩膀,把樂樂抱到他腿上後將整個腦袋埋進了樂樂的小肩窩裏。
他有時候太能忍,誰看了都心疼。
“來醫院之前,江叔說他不想死在醫院裏。”我悄悄地跟莊岩說了這話,他點點頭,說會跟江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