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如在莊武新壽筵上的荒誕很快傳到了趙德海耳朵裏,他是特別要麵子的一個人,根本容忍不了女兒這麼卑微低賤。
但他罵了趙雅如兩句後又舍不得罵了,隻能把怒氣全部撒在了莊家身上。他開始以幾近虧本的報價瘋狂地搶奪客戶,莊家的生意很快陷入低穀。
趙德海投資的公司是多元化的公司,所以可以拆掉東牆補西牆。而且趙德海跟客戶簽的合同並不是一直都用虧本價做生意,而是采用階梯式慢慢恢複價格的方式進行合作。
任何一個做生意的人,隻要比對他們家跟莊家的報價,就能發現跟趙德海做生意可以省下不少錢。用趙德海的話就是:傻子才會不心動。
莊岩感覺越來越吃力,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公司遲早要倒閉。
江陽媽媽去世那天,莊武新的臉色特別糟糕,有兩次甚至趄趔著站不住身子,被莊岩扶到了旁邊:“爸,您沒事吧?”
莊武新悲戚地盯著他,牙齒咬得嘎嘣響:“莊岩,我們莊家要倒大黴了。看到江祖峰的眼神了沒?他要吃了我們哪!我們莊家現在局勢不好,他肯定會先從我們莊家下手,哎!”
“爸?什麼意思?”
莊武新閉上嘴巴,一個勁地搖著頭不肯說實話。
彼時莊岩已經隱約意識到他爸跟趙德海曾經做過什麼對不起江陽爸爸的事,他已經聯想到江祖峰坐牢可能會跟他們兩個有關,所以心裏相當震撼。
以前莊岩認為事情可以控製得了,可如果事實真的跟他的猜測一樣,那他們家的生意鐵定保不住。
莊岩並不是一個把錢放在首位的人,沒那麼多錢沒關係,一家人健康平安就好,但是他抬頭看向江祖峰,眉宇間藏著一股濃濃的陰森狠厲。他心煩意亂地走到屋外,掏出香煙猛吸了兩口。
他現在惜命得很,樂樂那麼乖巧可愛,如今又有了沈希陪在身旁,他隻想跟其他人一樣過小日子,為什麼事情越變越糟糕?
“莊岩。”周瑾端著一杯咖啡走到莊岩身邊,很自然地遞了過去。
莊岩看著那張曾經深深刻在心上的臉,恍惚覺得有些陌生。他閉上眼睛定了會兒神,再睜眼時已經恢複了鎮定:“謝謝。”
他抿了兩口咖啡,思緒飄到了很久以前。
莊岩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經常喝咖啡,為的是保持清醒保護他媽。
他爸經常半夜回家,而後他媽會把他爸關在房門外,倆人隔著一扇門吵架。偏偏有一次他媽媽忘了鎖門,結果倆人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那一次他爸喝多了酒,竟然動手打了他媽,第二天早上他媽有半張臉腫得老高。
咖啡於莊岩而言,是苦澀的回憶。
“我快走了,已經遞交了申請,也許下個月就要回總部工作了。”周瑾鬆了一口氣,說出這個決定時,感覺心上歇下了一塊大石頭。
莊岩愣了幾秒,莞爾道:“挺好的。”
他知道,周瑾遞交申請的那一刻便決定好不再跟他糾纏了,他欣賞這樣的周瑾,一旦做出某個決定就會堅決執行。他真希望趙雅如也能這麼灑脫,想起趙雅如,他便想起了趙德海,心下一陣歎息。
“隻有這三個字嗎?莊岩,你對我還有沒有愛?哪怕一點點也好。”周瑾落寞地垂下眼,終究不甘心地問出了口。
他們之間,隻能算是有緣無分。他們彼此陪對方度過了最為青蔥美好的歲月,可終究抵不過現實的殘酷,以後會天各一方相忘於江湖吧?
想到不能在莊岩心裏占據一席之地,周瑾的呼吸一緊,居然感覺眼睛發澀。
她有點想哭,可她從來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子,如今離別在即,她卻忍不住想哭。
莊岩沉默良久,淡定地搖了頭:“小瑾,這種問題沒意義。都過去這麼久了,別計較這些。”
他想說不愛的,可看到周瑾泛紅的眼眶,他又於心不忍起來。
這個女人給了他幾年的快活時光,是她帶著他體會到了幸福。他可能肯定地搖頭說不愛,可是有些回憶,隻要輕輕一勾,依舊會傾瀉而來。
周瑾很要強,她是那種會笑著說“牛奶麵包我自己掙,你給我愛情就夠了”的女人,他很欣賞她這種個性。可他現如今愛的是沈希,沈希的一切在他眼裏都帶著可愛的閃光點。
周瑾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事後她挺後悔問這些的,她早該料到莊岩不會說愛的。她折騰了這麼久,本以為他們之間的過去在彼此心中都是最為深刻的存在,沒想到她終究是輸給了歲月。
對,她不覺得她輸給了沈希,她隻是覺得輸給了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