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沒個南北的說法，倒是有東西之分。帝國東部臨海，土地肥沃，是一片富饒豐碩之地，隻要吃得了苦，每月掙一萬多的鐵幣不是問題，至於帝國西部就一言難盡了。
帝國西部地處內陸與黑色荒原接壤，北至北涼、北莽，南抵紅塵海，多是戈壁荒原，百姓也多是以放牧求生，至於有頭腦的都是開采些礦石發家，但也畢竟是少數，一般人一月起早貪黑能掙五千鐵幣也已算得上富貴了。
不少西部有誌之士想著去東部求生，之後榮歸故裏，可帝國疆域遼闊，哪兒會一生輾轉兩地，最後存有這些念頭的人也就隻有那些初生牛犢了。
這些小牛犢離開家鄉之時都會傲然拍拍胸脯，對家裏親人說一句，“我這一次出去定會出人頭地，賺得金幣三千，到時回來把這年久失修的房子拆了，蓋一座閣樓。”每每說及此處，都是家裏老父親笑著捶兩拳，道：“就你還想拆老子的房子？你還是拿著你的錢自己花天酒地去吧。”說著，還會將自己的錢袋子扔過去，嘴裏嘟嘟囔囔道一句，“就先投資著，萬一飛黃騰達了呢？”這話說出來像是自嘲，也像是感慨。
小牛犢都會笑嘻嘻接過錢袋子，揮手告別，臨別還大言不慚，道：“放心吧，老頭子。”他們永遠也看不見背後一臉愁容的老父親，以及偷偷抽泣的老母親。
小牛犢們出了村子都會去山穀錢莊或者聯合錢莊，將錢袋子裏的鐵幣換成銅幣，銅幣換成銀幣，要麼直接換成金幣。當然，很多人家都不富裕，換成金幣錢袋子估計能癟下去一大半。因為按照帝國現在的經濟製度，一枚金幣可兌換一百枚銀幣，一枚銀幣可兌換一百枚鐵幣，或者兌換十枚銅幣。西部尋常人家，一年賺個五六枚金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那小小一個錢袋子，能裝多少生活。
張順天耳邊一直回響著吳一一說的“二十金幣”四字，這一筆錢是張順天怎麼也拿不出來的。
張順天咽了一口口水，微微搖頭道：“這麼多錢，我是拿不出來，看來隻能出去住了。”
吳一一撇了眼張順天，陰陽怪氣道：“你身為秦州張家嫡長子，就這少少二十金幣拿不出手？再說了，就算出去住，在這寸土寸金的長安城內也少不了多少，說不定會更貴。”
長安城住下來得多少錢這不是現在該想的問題，有錢才有想的資格，當務之急是拿到演武課的手牌，其餘都另作打算。
張順天腳下加快了兩步，偏頭看了眼吳一一，語氣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張家嫡長子，我好像沒有告知於你吧？”
吳一一楞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大聲道：“這帝國之內還有不知道秦州張家嫡長子具體年歲多大嗎？”
張順天毫不懷疑，點了點頭，心裏也同意了吳一一的說法。雖然自己從天治八年就沒有出過張府，可那些注意著張家一舉一動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具體年紀，就算是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見張順天低頭不說話，吳一一用肩膀推了推張順天，坦然道：“莫再想了，還是拿手牌要緊。”
張順天點頭，加快了步子。吳一一也不再深思堂堂張家嫡子怎會出遠門不帶個錢莊萬金的票據，而是微微快張順天一步，帶他去拿喝得睜不開眼睛的老頭前去。
文老頭在鐵血書院並不是什麼名師，而是一個管理雜物的糟老頭子。這糟老頭子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唯獨對酒，如癡如命，每日不痛痛快快地喝一斤赤血酒，就是學院雜物處的門都不會開。赤血酒產於十萬大山，猛烈如火，原料不知，可這顏色是如桃花一般的紅色，所以人們也叫它“桃花酒”。
若是別處這赤血酒還是桃花酒都隨便去叫，反正東西是一個，可要是在糟老頭子麵前說聲桃花酒，糟老頭子定要跳起來，頂著個紅鼻子，卻指著別人的鼻子破口大罵，“屁！俗不可耐，這好端端的赤血酒被你們這些個不明是非的人叫成什麼軟綿綿的桃花酒，沒一點兒豪氣，白白糟蹋了這人間第一的美酒。”一般人哪兒會和糟老頭子掙個什麼酒的名字，別人又不會嗜酒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