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姐說了,有藥老頭和我娘看著,吳嬸暫時不會有事。”阿立勉強跟上頔哥的速度,邊跑邊安慰道,“藥老頭還是符修,桂子姐不會騙我們的。”
頔哥嗯了聲,仍是埋頭往山下衝。
在二人頭頂,那群尋方蟆子也通人性,成群遊著宛如一片移動的樹冠,為二人遮擋風雨,保駕護航。
阿立望著頔哥已經有著不輸成年人的寬闊後背,神色複雜。吳嬸脾氣再差嘴再毒,頔哥再強,也始終是母子,阿立在為頔哥難過的同時更感到困惑,為何一家人總不能好好過?自己家也是如此,奶奶、阿爹、大姑、濤郎······
阿立心底長歎一口氣,也理解頔哥焦急的心情,隻得氣喘籲籲跟上,隻是沒走幾步,恍惚間一陣天旋地轉,就倒了下去。
聽到細犬急促的吠叫聲,頔哥這才察覺到身後的異常,趕緊往回跑扶起阿立,“沒事吧?”
阿立麵色潮紅,眼圈愈發厚重,神智不清嘟噥著,發出無意義的呻吟。
頔哥摸了摸阿立的額頭,隻覺滾燙,心中內疚不已,阿立深夜來找自己,又淋雨又爬山,是自己疏忽了,自責道:“再堅持會兒,我這就把你送回山中客棧。”
頔哥背起阿立,卻注意到細犬仍在狂吠,本想嗬斥一聲,轉頭望去時卻發現細犬正對著樹林深處,那兒是仙螣溪。
頔哥警覺後退,大聲道:“別裝神弄鬼,出來!”
“出來了又如何,你不過一個廢物,嚇唬得了誰?”一道清冷輕佻的聲音伴著林風傳來,樹葉晃動間,叢林深處的黑暗宛如實質般扭曲蠕動形成漩渦,一名高挑男子赤腳從中走出。
男子一襲墨色長衫,黑發極長,一部分垂到地麵,一部分如蛛網般掛在樹梢上,漆黑發絲間一對燦金色耳墜格外璀璨,但最顯眼的依舊是他那雙幽綠色的眸子,像極了夜裏的黑貓。
男子的麵龐和袒露的胸口被夜色反襯成泛青的白,沒有半點溫度,宛如石膏,而在塗滿猩紅口脂的嘴唇兩側各有一紅點,是從宮廷傳出的麵厴妝——除了年輕夫子秋齋外,這是頔哥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子,邪氣到甚至可以用詭美來形容。
尋方蟆子們一哄而散,似是見到了天敵。
“慢著。”男子慵懶地抬了抬手指,一縷縷長發從其背後探出,如蛇般盤旋,發梢顫動宛如信子,“這麼著急,趕著投胎呀?”
尋方蟆子頓時僵在半空中,不敢妄動。
“這還差不多。”男子露出滿意笑容,又瞥了眼如臨大敵的細犬,嗤笑一聲,“得了吧,今兒個若本座真想打牙祭,你們一個都逃不掉,乖乖安分點,興許本座一開心就饒你們一命。”
“你是誰?”頔哥質問道,從沒聽說伯山有這麼一號妖怪。
妖族男子卻饒有興致地打量阿立,笑容玩味,“小小風寒便暈了,身子骨不該如此弱的,真慘。”
頔哥護住阿立,一連往後退幾步,“按照規矩,你們妖怪應該在背青嶺,或者在伯山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