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剜心疼了一整晚之後,陸清離深感疲倦,她囑咐好柳媽,然後借用了醫院護士的電話打了回去給清歡。
“姐!你在哪啊!都急死我了!”
清歡和簡陽還在從家往醫院趕來的路上,聽到電話那邊傳來陸清離的聲音,清歡捂著臉就哭了出來。
“我手機也不知道扔哪了,我人沒事呢,別哭。”
四下好安靜,陸清離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老了十歲一樣。她還沒有找到楊凡,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昏倒,可她還堅強地倚靠著醫院樓層裏的中心谘詢台,努力跟清歡說完整每一句話。
“姐……我們找到文樹哥了……”
現在,輪到清歡的聲音發顫了。
“他在哪?”陸清離瞬間提起了精神。
“我現在去醫院找你,我們見麵再說。”清歡不知道陸清離那邊是什麼情況,她擔心得很,不敢提前把沐文樹昏迷住院的事情直接說出口。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陸清離緊緊地捏著電話,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沒事。”清歡堅定不移地編織著謊言,“就是暫時要離開一陣子。”
好在陸清離沒有繼續追問,否則清歡都編不下去了。
問清楚陸清歌他們所在的病房號之後,清歡和簡陽便加快了趕過去的速度。
掛上電話,陸清離正想打聽剛才那個因為車禍而送去搶救的女人,可是走廊上卻出現了柳媽的身影。
“柳媽,怎麼了?”陸清離壓低著聲音,小跑著過去。
“子揚說他餓了。”
柳媽說話的時候,額邊垂下一縷銀絲,陸清離想起了付慧亞,趕緊讓柳媽去挨著沐子揚躺躺,自己下樓去給沐子揚買點東西。
電梯在三樓的時候打開了門,陸清離卻正好看見林浩然在走廊上坐著,她繞開前人,走出電梯,陸清離已然不清楚自己發軟的雙腿是怎麼充滿力量快跑過去的,隻是一見麵就心急火燎地揪著他問。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林浩然的衣服都被陸清離給拽歪了,他一瞬間也想起一個小時之前,楊凡也是這樣拽著他,臉色更加不好看。
“你先冷靜,別著急。”林浩然知道陸清離跟楊凡感情好。若是不好,她怎麼可能還等不及讓林浩然停穩車就開了鎖住車門,飛奔了出去。
陸清離此時欲哭無淚,她的精力好像已經被掏空。
林浩然畢竟是醫生,一眼看出陸清離虛弱不已,她臉上的紅潤早就消失不見,慘白慘白的臉色甚是嚇人。
“我去給你衝杯葡萄糖水,你等著。”
陸清離坐下卻不敢閉眼,她眨眼間都覺得天旋地轉,真不知道如果閉上之後是不是會轟然倒地。
喝完林浩然遞過來的葡萄糖水,陸清離開口求他幫忙去找人把自己的手機從救護車裏拿出來,因為沒有了通訊工具實在太不方便。
好在林浩然能找到開救護車的司機,陸清離知道他不放心楊凡,便讓他獨自留在急救室外麵等,她去樓下找司機拿手機就行了。
沿著醫院的走廊,陸清離小心地踩著腳下的每一步。葡萄糖水能夠補給的是身體的養分,可是她精神上的空缺和損傷卻需要時間來修複。
明明是萬花齊放的春天,該是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樣子,可是冰冷的水泥森林卻讓綠意苟延殘喘地扒拉在那些矯情造作的角落,即便春天大張旗鼓地來,但這裏卻沒有給她賣弄風騷的地方。
無人能知陸清離此刻多希望心中長出的是一顆嫩芽,用充滿希望的綠意,拯救她絕望無邊的心情。
在一樓服務台前,陸清離見到了林浩然通知的那個司機。跟著司機一直往救護車走,陸清離沒有發話,司機大叔看著她困乏的模樣,好心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沒關係的。”
“哎,其實在醫院工作,每天都會見到許多悲傷的事情,很多人都在這裏哭,很多人都從這裏離開。”司機發自內心地感慨了一下,可是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說得不合適,偷偷看了看陸清離,好在她的表情還算鎮定。
這個世界在飛速發展,而生命離逝的速度也好像在追趕時代節奏一樣,快得讓人來不及填補傷口,又要迎接新的痛苦。
“其實悲傷的事情,隻要想通就好了,我們空無一物地來,也該輕輕鬆鬆地走。不該讓走了的人,還替我們擔心啊。”
走出大樓,司機看著天空長長一聲歎息。
北京的夜空裏看得到閃閃的亮光,可那是永不止息的航班上的燈,不是孩子們心中想象的滿天星鬥。
人們都在追逐幸福的路上竭力奔跑著,可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真正找到幸福的終點。陸清離怔怔地走,像是走在漫長的人生路上,過往的悲喜在耳旁交織掠過,帶給她一陣幻覺。
“啊,在這裏。”司機大叔一開門就看到了一部耀眼的土豪金,連忙跨上去拿出來遞給陸清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