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客?
他頭一次聽到這麼個說法。
沈彥秋背簍裏的小半本《四野神州誌》和幾冊神怪俠客傳記的本子都快翻爛了,卻怎麼也回想不起來山客是個什麼意思,但是就這情形之下,他也不敢多問。
本以為他們三個是攔路打劫的土匪強盜之流,隻是乍一聽到他三人名字喚做尤聵、環宇和蒼暉。沒來由的感覺一股蒼涼大器的意味。再瞧著他們的著裝打扮,隨身的兵器,加上身上那股子氣質,絕非一般的強盜可比,越看越像是那本《大荒俠客傳》裏的俠客高人。
這麼一想,沈彥秋心裏由不得就放鬆了不少,同時長長出了一口氣。我可不管什麼山客不山客的,如果真是行俠仗義的俠客,想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手癢殺人,總該還是講個江湖道義,能講講道理的。
他拍著胸口,有些生硬的衝尤聵笑道:“大叔,請問什麼是山客?”他性子本來就有些內向,隻是經曆了郭允龍那檔子事,剛剛將心結打開一部分,心情正是一片大好,再加上尤聵又幾番解釋不是歹人,他心情短時間起落過大,便有些難以自製,不知怎麼的就開口詢問起來。
尤聵握著馬鞭笑而不語,似乎在想著如何回答他。環宇仍舊半眯著眼,一臉冷酷。
倒是黑臉大漢蒼暉咧開大嘴,哈哈大笑,震的人耳朵生疼:“偏大哥喜歡弄這一套文縐縐的東西,一點都不爽利!小娃娃,你家蒼暉大爺告訴你吧!山客就是山賊,強盜!這下明白了吧!”
蒼暉不說話時還好,不過是看著麵相凶惡了些,隻是一開口說話,就如同半空裏炸雷轟隆,沒來由就平添三分凶狠,越發顯得嚇人。
“三弟住嘴!休得無禮,衝撞了小兄弟!”尤聵見沈彥秋被蒼暉的大嗓門嚇得一激靈幾乎昏厥,一皺眉頭,狠狠訓斥了蒼暉一句。蒼暉憤憤的別過頭去,卻也不再言語。
“啊?”這一下沈彥秋心情大起大落的,幾乎都給嚇尿了!山客山客,大山裏的來客,可不就是土匪山賊強盜麼?
枉費我讀了那麼多書,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錯把土匪當成了俠客!
沈彥秋看著蒼暉一臉猙獰狂野的模樣,胸口“砰砰砰”的心跳加速。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盡力迫使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不知道三位山客大爺叫住我,有何見教?”
“見教可不敢當。”尤聵打馬上前把蒼暉擋在身後,笑著拱了拱手,“隻是瞧見小兄弟順著大道一路前行,莫不是往黑石城去?”
“額,正是。”
尤聵眼睛一亮:“不知是求學,還是做工?”
“托老師的福,年前托人在黑石城安了份長工。如今正要過去,順帶完成學業。”
沈彥秋自不會同他說自己是跑來求仙問道的,隻是急切間無法回答,一想起之前在段家軍時,帳裏有個隨軍的狗頭軍師,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還記得叫什麼,長的什麼模樣,就順著尤聵的話頭,隨口扯了個幌子。
尤聵見沈彥秋一副鎮定的樣子,臉上愈發的歡喜。忽然歪頭想了一想,又開口問道:“敢問尊師名諱?”
你究竟是山賊還是官軍?怎麼還做起官軍那套刨根問底的做派來了?
沈彥秋自不敢怠慢,忙朝天一拱手:“恩師姓顏,雙名西柳。”做戲也要做全套才好。
“哦!”尤聵麵露大喜之色,一翻身跳下馬來,彎著腰盯著沈彥秋,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頗是急切的問道,“可是鳳鳴先生,顏西柳顏夫子麼?”
沈彥秋還納悶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變了臉色。忙道:“恩師名諱確是顏西柳,至於您所說的鳳鳴先生,倒是未曾聽恩師提起過。”
他心裏又加了一句,顏先生啊顏先生,也不知道您老現在在哪,今天扯著您的虎皮我權且當一回大旗來耍,對不住您了。
“錯不了,錯不了。”尤聵臉上簡直就要笑出花兒來了,“這天下姓顏的先生很多,但叫顏西柳的,唯有鳳鳴先生一人爾!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說起來,你還得喊我一聲師兄呢!”
沈彥秋呆了一呆:“此話怎講?”他怎麼也沒想到,就那個個頭不高還有點佝僂,看上去甚至有點猥瑣的顏先生,竟然還是個有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