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九歲(1 / 2)

金色的太陽,照耀天空。萬物蒸蒸,挺起胸膛,滿懷崇敬與感激,緩緩垂下果實。勃勃生機已完成釋放,炎涼在夏秋倏忽,綠色由盛而衰。每一陣雨、每一陣風,都帶來訊息。收割的鐮刀已高高舉起,霜白的刃口將使一切凋零。幹淨而純粹的空氣,為這個季節出生的人,注入了最初的思想。他將在冷熱中糾纏,在浮躁中思索,在喧囂後寧靜,最終沉澱下來的是生命的本質。

辛初已經度過了十九個這樣的季節。十九歲是他離家的第十一個年頭。十一年後,他繼承了一把薄刃劍名曰飛猱,從山林走出,回到了海邊多風、遍地生葦草的村落——他的家鄉鳳遙村。依舊沉默的父親、歡欣的母親,黑而壯的哥哥、未謀麵的嫂子,別後重逢尚未說完,他又得離開了。他要到百泉城參加劍客比賽。現在,他正站在了比賽場地上,與人對峙著。

辛初觀察著對手:相仿的身材,黑色的衣衫,上揚的眉毛,射電的眼睛,手持一柄寶劍,氣宇軒昂,威風凜凜。辛初知道他是百泉城防衛指揮盧卓爾的兒子,名叫盧敢先。而被認為是百泉城第一劍客的盧卓爾,正坐在場外椅子上觀戰,他是這次劍賽的主持者。但盧敢先的劍法並不學自名為百泉城第一劍客的父親,這位父親在兒子八歲時就將他送到了南州的依麓劍院,拜於曾經的“九大劍客”之一:鬼手劍公孫繚門下。也是在十一年後,盧敢先學成出師。不出所料,盧卓爾一看見回到家的盧敢先便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他甚至覺得兒子的劍法可能已超越了自己。果然,盧敢先在劍客比賽中輕鬆戰勝了各個對手,直到遇到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在興奮與揪心之中,兩個人已經攻防了數百招,但仍不分勝負。

汗水從辛初的臉頰流下,他身上已經濕透了,辛初想道:“這位盧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他的劍招變化多端,神鬼莫測,令人防不勝防。這麼打下去,我恐怕難占上峰,若是體力耗盡,落入被動,就再無勝算了。要是那樣,不如放手一搏,全力攻擊,逼他露出破綻,使用白猿擊,一擊致勝。”他這樣想著,腳步前移,便要猛攻。

汗水同樣從盧敢先的臉上淌下,他也觀察著對手:這個人與自己身材相仿,年齡相似,兩道眉毛修長,一雙眼睛清澈,臉龐照映白皙,麵色泛著紅潤,手持一柄薄刃寶劍,俊秀中透出堅定,溫柔裏含著殺氣。這是個毫不了解的對手,盧敢先也不曾料到在百泉城內能遇到堪與自己匹敵的對手。盧敢先是依麓劍院內眾多師兄弟中的佼佼者,是繼承了院長公孫繚所佩疾風劍的弟子。這次劍賽隻是他揚名東州,揚名京都,名滿全國的起步。但這個人站在眼前,使他首次體會到了挫折的感覺。他想道:“這個人身形如猿猱般敏捷,擊劍如電火般迅猛。我變幻了上百個劍招,都沒有將他擊倒。看來要想取勝,隻能以破綻誘他,讓他來攻。待他失位,我用八式連疊手,令他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定能取勝。”他這樣想著,也把腳步前移,來戰辛初。

呼吸已被屏住,眼睫不容眨下,一寸寸的移動,一絲絲繃緊神經。劍氣凝結,晴空萬裏無雲,周圍寂靜無聲。電火突然迸發,兩人再次短兵相接,劍招越來越快,使人目不暇接。

觀劍眾人多盼盧敢先贏,那是大家心中預設的結果。隻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同樣來自鳳遙村的陳蒼。

陳蒼比辛初大兩歲,與辛初是從小的玩伴。陳蒼的父親是村裏唯一的劍客陳甫。陳甫對兒子管教很嚴,除了練劍,還教他文學、算術、音樂、弈棋,一天安排的滿滿的,但小孩總是叛逆的,他常趁著父親不在溜出去玩。有一回,陳蒼和幾個孩子打架。對方很快吃了敗仗,被打跑了。最後,剩下了一個很小的男孩與陳蒼纏鬥。陳蒼把他狠狠打倒在地,但男孩立即爬起來繼續與他對打。如是再三,那個男孩毫不屈服。後來,陳蒼怕被父親發現,走掉了。陳蒼的父親還是知道了陳蒼打架的事。他嚴厲的責罰了陳蒼,並帶他到各個小孩家道歉。在打鐵的辛大匠家,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孩指著陳蒼,對陳蒼的父親說:“你搞錯了,該是我道歉。我出手太重,把你兒子打疼了。”這個男孩就是辛初。他們就這樣認識,並玩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