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開輝手握著信封,一時愣著,不知說什麼好,半會兒才道:“是啊,是啊,要是真的都能像丁校長這麼講,我也就……不過,我可聽說,組織部已經內定了湯,是吧?”
“這個我不清楚。幹部任用的程序是民主推薦與組織考察相結合。我相信,沒有民主推薦,組織上也不會隨便……”丁安邦繼續道:“當然,我僅僅是代表我個人的觀點。”
延開輝尷尬地笑笑,拿著信封走了。
“下麵,請學員代表餘威同誌講話。”隨著周天浩的話音落下,餘威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台前,“各位領導,同誌們,今天的結業典禮,很嚴肅卻又很沉悶。我的心情十分複雜!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
王立坐在第一排,目光直視著餘威。餘威繼續道:“這次縣幹班兩個月的學習,不僅僅是理論上的充實,更是實踐上的鍛煉。至於意義,剛才李部長已經說了。在這裏,我謹代表全體學員,向為我們辛勤付出的黨校的各位領導和教授們表示感謝,同時也衷心地希望我們這縣幹班的學員們,能真正像丁校長所願的那樣: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謝謝大家!”
沒有人想到,餘威僅僅講了這麼幾句。等到他走下台階,掌聲才響起來。李化對丁安邦道:“這個餘部長哪,哈哈,有思想嘛!”
“這你還不清楚?不是你的兵嗎?”丁安邦笑道。
周天浩正在宣布結業典禮結束,丁安邦接到了省委黨校徐記副校長的電話。徐記說:“安邦哪,你怎麼搞的?這事早不跟我說,現在可……”
“怎麼?”丁安邦問。
“我聽說南州市委對黨校的常務人選已經報上來了,可是,不是你啊。怎麼回事嘛?”徐記問。
丁安邦也有點吃驚,但隨即就平靜了,道:“是誰都一樣嘛,服從組織安排。謝謝你啊,老同學!”
結業典禮結束後,錢王孫問餘威:“餘部長哪,我聽你的發言,覺得有一種悲傷哪。是不是為我們班長……”
“哪是,我隻是隨便說說而已。”餘威解釋道。
錢王孫一笑,說:“其實我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我聽說,任曉閔隻是配合調查,應該沒事的。據說她從沒動過王的一分錢,也從沒提出過其他的要求。一個女人,唉,無奈啊!”
“……”餘威囁嚅了下,沒有做聲。
中午,黨校招待,這是慣例。每期縣幹班結束,黨校都要舉行一次宴會。用馬國誌的話說就是:既是對學員們結業的祝賀,也是為下一步黨校工作打下感情基礎。一共五桌,全部放在一樓的大廳裏,丁安邦說這樣熱鬧,有氣氛。酒上來後,丁安邦和周天浩先代表黨校敬了大家一杯,李化也跟著敬了。
酒都喝了,可是,丁安邦明顯地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壓抑感,在大家心中纏繞著。這些平時在官場遊刃有餘的縣幹們,今天好像霜打的茄子,一個個蔫著。周天浩也感覺到了,就問丁安邦:“這……”
丁安邦點點頭,拿了酒杯,下了桌子,開始一桌一桌地敬酒。一輪下來,氣氛總算緩和了些。周天浩也如是炮製了一回,大家的酒興漸漸地起來了。有情緒的人,最怕酒。而一旦放開了,又最能喝酒。雖然不再有大聲喧嘩,可是酒卻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裏倒著。錢王孫和餘威炸起了雷子,一個,兩個,一直到五個。丁安邦趕緊過來勸住,說:“酒須喝好,但不許醉。這是你們縣幹班在黨校的最後一條紀律!”
可是,到了這一刻,丁安邦的話還能怎樣呢?
一個小時後,幾乎一半以上的縣幹們都醉了。大廳裏開始有不斷的叫聲、歌聲、罵聲,混合著酒精的濃烈的氣味。李化搖搖頭,對丁安邦道:“這些……唉!”
丁安邦看著,竟然眼睛一熱。
李化問:“呂校長呢?”
“身體有點不太舒服,請假了。”丁安邦應著,呂專昨天還跟丁安邦聯係,說中央黨校那邊來電話了,同意接收他。如果這邊行,他想馬上開始辦理相關手續了。丁安邦勸了會兒,呂專說:“這是個是非之地,還是走為好。”丁安邦也就不好再勸了。雖然到目前,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黃小雅打了電話,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電話進一步促成了呂專要離開南州的決心。唉,走吧,走吧!四個副校長當中,一個安靜地睡在病床上,一個即將要走了,而另一個,還在等待著組織上的處理……
李化的手機響了,李化接了起來。聽了一會兒,李化道:“什麼?什麼?啊,另外設個黨委書記?不會吧?怎麼可能?這可讓我……是啊,是啊,我是……可是……好,好了,我過後再跟你聯係。”
丁安邦望著李化,兩個人也沒說話,出了大廳的門。
外麵,陽光燦爛。
而大廳裏,卻一下子靜了……
半個月後,南州市委黨校人事調整塵埃落定:
李化任南州市委黨校常務副校長。
丁安邦任南州市委黨校黨委書記、副校長。
湯若琴、延開輝任南州市委黨校副校長。
免去周天浩的南州市委黨校副校長職務,另有安排。
幾乎與此同時,吳雪向周天浩提出了離婚。而呂專,正式收到了中央黨校的商調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