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少爺, 這邊請。”
林蘇白從進府的那一刻起,便有下仆引路。一路上暢通無阻,直走到了洪嶽濤的小院裏。
穿過了雅致的梅林,眼前一片金碧輝煌,少年一身青衣撩開錦簾,朝他揮手:“蘇兄,你怎麼才來?我可是恭候多時了。”
林蘇白垂眸,斂住了眼中的訝異,抬步走進了暖閣。屋內的裝潢比之外頭的更甚, 博古架上擺滿了奇珍異品,連盆景也是金葉銀飾。
許是見林蘇白臉繃得夠緊的,洪嶽濤展顏, 折扇輕搭在手上:“見笑了。怕是蘇兄看不上眼,但某平生就愛這些俗物。”他的衣著還是素雅的, 甚至扇子也是以四君子為畫,偏倒是身後無處不散發著暴發戶一般的氣息。
“隻是沒想到罷了。”林蘇白搖頭。若是讓人見著這副情景, 誰還會相信洪嶽濤那副謙雅君子的表象。
“我甚少在自己院裏待客,唯獨蘇兄是頭一份。”小幾子上的水已經燒沸了,洪嶽濤引他在一側落座,自己挽起袖子沏茶。
淡淡的茶香傳來,沁人心脾。林蘇白的手輕搭在扶椅上, 看向窗外,問道:“可有酒?”
洪嶽濤動作一頓,又笑了開來。要酒啊。“當是有的。”他立刻吩咐了人去取, 又輕咳了幾聲,“我的傷勢還沒好全,怕是喝不得太烈性的。正好上一年釀了幾壇梅子酒。”
待酒取來了,他分了兩個玉瓷碗,遞給了林蘇白一個。
正要敬酒之時,林蘇白卻自己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你這是?”洪嶽濤追了出去,卻見他把碗一傾,暗紅色的酒液倒在了梅泥中。梅子的清香溢出,縈繞不散,是好酒啊。來這裏蹭酒果然是對的。
洪嶽濤眉頭微蹙,看向慢慢走回的少年:“蘇兄,你這是在祭奠誰?”
“恩師。”林蘇白重新落座,接過了茶盞,新沏了一杯茶,對洪嶽濤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頭七已過,聊表慰藉罷了。”
是新死之人?洪嶽濤眼珠子一轉,“可是故人?需要我也敬一杯?”
“你隨意。”林蘇白麵上平靜,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似是真對他的舉動不感興趣。
洪嶽濤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有些泄氣。自他踏入府中之時,他便一直在試探。可這人啊,風淡雲輕,偽裝得太過飽滿,隻讓他看到他想讓他看的。到底是沒意思,又有意思。
拿起瓷碗潑到了一邊去,洪嶽濤用折扇撐著臉,隨意了起來:“蘇兄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看,你突然一來,倒把我嚇得緊張起來了。”
見林蘇白把茶盞放下,洪嶽濤給他滿上,自己端起了另一杯,“要不讓我猜猜?是否跟昨夜的事有關?”
“昨夜發生了何事?”林蘇白看了過來。
“自是金小姐……”
洪嶽濤正要說著,卻被林蘇白打斷了:“女兒家的名節為重,洪少爺勿要造謠。”
被他的浩然正氣感染了,洪嶽濤差點沒忍住,一口茶水噴他臉上。
“啊,蘇兄真是正人君子。佩服,佩服。”洪嶽濤取了帕子,把嘴角的水漬擦去。
林蘇白麵不改色,添了水,又給他新沏了一杯茶。洪嶽濤接過來,放到了一邊去:“別了,蘇兄的茶,我是喝不起了。直說吧,又有何事?”
“嗯,確實跟昨晚的事有關。”林蘇白點頭。
“那你……”洪嶽濤有點上火了,林蘇白又給他搖頭,“是我家的狐狸丟了。”
“敢情你是專程上門讓我幫你找狐狸的?”洪嶽濤被他氣笑了,“你還真把那隻狐狸當寶了?”
“對啊。”林蘇白看過來,真誠地道,“思來想去,這事隻有洪少爺能幫我了。”
當他什麼了?他還想著若是蘇少澤有事相求,他可以接著上次的“救命之恩”把這人徹底拉到自己的陣營裏。也可以故意拿喬,滅滅他的威風,以便二人日後相處時可以分清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