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氣太熏人了, 狐七和祝平安捏著鼻子把人翻了過來。但見他未綰發,一頭雞窩子般的亂發披散在腦後,額前有幾縷碎發因汗或酒液結塊,黏黏糊糊的。臉上留著絡腮胡子,看不清相貌,衣衫襤褸,散落著補丁,隻一根髒兮兮的黃腰帶紮了起來,除了一個酒壺, 無任何墜飾。
“酒鬼。”狐七掃了眼四周散落的酒壇碎片,正要歎一聲,卻見祝平安突然激動了起來, 扯著她的袖子,手指都在發抖。
“高、高人啊!”他指著, 聲音都在抖。
狐七又低頭審視了一遍:“身量倒是挺高的。”
“不是這個‘高’。”他拽住她,兩眼亮晶晶, “小七姑娘,這位的修為定不低。”
“是不低。”狐七點頭,“從那麼高的牆上直直地摔下,還能沒摔醒。”
但那又怎樣?她反拉起祝平安要走:“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啦。”卻難得地拽不動,祝平安像棵木頭一般杵在原地。
“你怎麼了?”她回頭, 發現祝平安的神情很是認真。
他蹙眉,糾結地看向她:“小七姑娘,我們不能讓高人在這寒冬臘月露宿街頭!”
這天哪裏冷了?狐七一臉莫名其妙, 指著讓他看地上的碎屑:“你看這一地的酒壇子,他怕是不知道在這裏喝了多久才醉倒的,能出什麼事?”
祝平安還是搖頭:“不行!既是讓我們瞧見了,就不能袖手旁觀。”
“那你要如何?把他帶回你家?”狐七問道。
“這個……帶回我家不行。舅舅平生最討厭遊俠。”祝平安小心翼翼地看向狐七,“能不能……”
狐七看著他,眉挑了挑。祝平安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道:“或者我們帶他到客棧安置?我出錢……”也不行。得益於他先前橫行於市,平昌城裏的人幾乎都認得他。他若是帶了人去客棧,舅舅肯定不需多久也能知道。
他隻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狐七:“能不能先安置在你家?”
“可以啊,”狐七點了點頭,祝平安頓時鬆了口氣,又聽她說道,“如果你自信能說服林蘇白。”
“……”祝平安頓時焉了,也不顯氣味重,就那麼蹲在地上看著那醉漢,像個被遺棄的小可憐似的。
狐七見狀,踹了他一腳:“走吧。把人帶上。”
祝平安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又踹了一腳,才跳了起來,驚喜地看著她:“小七!”
“你去找輛車。”狐七吩咐道。見祝平安似怕她會反悔一般,以逃命的速度衝了出去,狐七搖了搖頭,麵無表情地蹲下來,看著那人。
……
“小七,真謝謝你!”把人拉回來的一路上,祝平安一直在手舞足蹈,顯然是真高興了。狐七嫌棄地把他踹下車:“才幾步路,你自己把人背進去。”
“那你去哪?”祝平安見她把門開了就往另一側跑了,忙問道。
“醒酒湯!”狐七頭也不回地喊道。
祝平安見她在轉角沒影了,隻能自己試著去背。可一個成年人的身形對於他而言還是太過沉重,最後還是車夫幫忙把人搬進去。可進了院子,林家住人的房間隻有兩個,怎麼安置又是個問題了……
祝平安這頭犯難地站著,狐七已經敲開了孫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二十許的婦人,狐七笑著喊道:“溫雪姐姐!”
“小七啊。”溫雪側過身,讓她進門,“正好今日又做了些小點心,你帶回去嚐嚐。”
狐七開心地應了,挽了她的手,聊了幾句寶寶的事,又說起他們已正式在平昌城落戶,最後再提起了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