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姐姐!”
狐七眼裏全是溫雪被撞倒的畫麵。她再也顧不得了, 用力把所有擋在自己麵前的人或物都推開,跑到溫雪麵前。
街坊分了人,有去追那男子的,有去找大夫的,留下的多是跑不動的、又上了年紀的婦人。溫雪倒在地上,已是起不來了,血從她裙底下漏了出來,紅得刺眼。
“溫雪姐姐……”狐七哭著拉住她的手,不停地喚著。
“來個人幫忙, 把她抬進去!不能讓她躺在這裏!”幾個婦人合力把溫雪抬了起來。狐七在那兒礙著事,有人伸手要把她拉開。狐七拚命地搖頭,眼前被淚水罩著, 一片模糊。
“小七,去找……尚……嵐哥。”溫雪睜開了眼, 眸中隱有些發赤。她猛地用力抓住狐七的手,唇瓣白得無一絲血色。氣若遊絲地說完了這半句, 她脫力昏了過去。
屋子裏有人去燒熱水,有人跑回了自己家去取幹淨的布……人來人往,狐七呆立在門口,被人撞了下才反應過來。
“找孫尚嵐!去找孫尚嵐!”她猛地回憶起溫雪的話,轉身朝學堂跑去。
……
兵荒馬亂, 狐七隻知道不停地跑。但孫尚嵐跑得比她還快。
她不敢哭出聲來,一直咬著唇,跟著他跑。
他們到家時, 屋內突然傳出一聲驚叫:“怎麼是兔子?怎麼是兔妖?”
穩婆從房裏奔逃出來,腳步不停:“我不會給妖接生的!”
“不,不行。”孫尚嵐把人截住,張開雙臂,跪了下來,“求求你救救我娘子,救救我的孩子。”
“我也求求你去找別人吧,你現在去找還來得及。”穩婆也朝他拜道。趁孫尚嵐錯愕之時,從他的手臂上方跨了過去。
“不行!”狐七把她攔住,“妖又怎麼了?妖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你個小姑娘懂什麼?”穩婆伸手要把狐七推開,以為很容易能推倒的,誰知狐七站得極穩,握在她腕上的手力氣極大,任她如何抓撓都死抓著不放。
“我不管,你不能走!”狐七吸了吸鼻子,緊抿著唇。
“小七,放手吧。”孫尚嵐卻開口了。他低著頭沒再理會她們,從地上站起,跌跌撞撞地往房裏趕去。
“聽到沒?快放手!”狐七手剛一鬆,穩婆用力把她推開,罵罵咧咧地離去,“你以為妖的孩子那麼容易接的嗎……”
本在院子裏幫忙的婦人,在聽聞溫雪是妖後,動作也停了下來。一時間好像都凝滯了,以至於孫尚嵐直衝進了產房,才有人反應過來。
“唉,男子不能進產房……”有人好心地隔著門扇細聲道,但很快被身旁的婦人拉了袖子,搖了搖頭:“那是妖啊。誰知道人家規矩是怎樣的。”
倏地都交頭接耳了起來:
“我們胡同裏竟然住了一隻妖!天啊,我跟一隻妖做了十幾年的鄰居!”
“那溫雪長得那麼像人,誰知道竟是隻妖啊。哎呀,兔子妖,怪不得那麼愛吃胡蘿卜。”
“我還吃過她做的點心,不會有問題吧?妖吃的東西跟我們吃的一樣嗎?”
“……”
“你說啊,她丈夫不會也是妖吧?”
“兩隻妖啊。”
“你們!”狐七瞪著眼睛,淚水一滴滴從眼角滑落,聲音軟了下來,“能不能再幫幫忙?”
有人看著她猶豫,也有人搖頭:“我們為什麼要幫一隻妖啊?”她們平時吃的喝的摸過的東西,都可能成精,變成妖。妖又會吃人,打人,跟她們不是一類人啊。
“妖又怎麼了?我們都是鄰居,都是一起看著溫雪姐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裏麵有個寶寶呢,本來應該再過半個月才出來的……”狐七再次哀求道,“幫幫忙好不好?求你們了。”
婦人們躊躇了起來。終於有人開口:“我……去燒熱水,該,該燒好了,我去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