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牧野的徒弟?”來人問道。
林蘇白愣了一下。他怎麼覺得這人長得好像當初教他們琴律課的……“趙先生?”
“誒。”“趙藏鋒”應了一聲, 眼裏的“怒火”倏地滅了,轉而盈滿了促狹,“你還記得我?”
還真是?林蘇白忙躬身一禮:“當初有幸聽得先生琴音,又得了幾日教導。隻先生離開之時,某在家養傷未能親自相送。”
他在鬥獸會受了重傷,待重新回到學堂之時,趙先生已經離開了。沒想到兩人三年後還能以這種形式在他國相逢,林蘇白很是感慨。
趙顯山也有些唏噓。在外遊曆了幾十年,他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多則一年半載, 少則幾天,除了庸禾皇都外,不會重複去一個地方。因此, 對於他來說,鬱藍城隻是一個歇腳、緩衝的地方。若不是再見到林蘇白, 他怕是根本想不起有這麼一樁事。
“幾年不見,你倒是長高了不少。”本來的蘿卜頭已經能與他齊肩了。大概林蘇白這個年紀, 是長身體最快的時候。若不是相貌上變化不大,他怕也認不出來。
趙顯山側過頭看向一側有些拘謹的沈皓延:“你是沈家這輩的嫡子?”
若沈皓延此時還搞不清此“趙”非彼“趙”,便是笑話了。雖是驚訝於趙先生會與林蘇白相識,但現在不是細問的時候。他靦腆地答了聲“是”,與趙顯山見禮。
“當初我離開之時, 你還是個路都不會走的娃娃。轉眼間就長大成人了。”趙顯山感歎道。又問了他家中長輩,沈皓延皆恭敬作答。
四大世家的關係不差。趙顯山說見過他兒時的模樣,便是真的見過。而他亦是對這位行蹤不定的趙先生多有耳聞, 心生敬仰。若不是身為家主嫡子要“繼承家業”,沈皓延私心更希望能拜入趙先生門下修行。
趙顯山點頭,又看向二人,“看你們的穿著,莫不是都在學堂進學?”竟做了同學。
沈皓延點頭:“今日是蘇白入學的日子,我正帶他在周圍轉轉。”
“蘇白?”趙顯山有些狐疑,他怎的記得這小子當初好像不是叫這名字的。
沈皓延不由愕然,莫不是他這麼稱呼不妥?
林蘇白暗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姓林,名蘇白,是個半妖。當年是為了進學堂學習,亦是為了保命,才頂著‘蘇少澤’的名字。此事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能夠道盡。但某並非存心欺瞞,還請先生見諒。”他朝趙顯山一禮,爾後側身也朝沈皓延一揖。
“你竟是半妖?”
趙顯山和沈皓延俱是驚訝。
但趙顯山畢竟年齡閱曆壓底,很快便擺正了麵色:“怪不得。”半妖在天闌國的地位,他很清楚。林蘇白要想進學堂學習,確實隻能如此。
“你這小子,不容易啊。”也膽大得很。真是越看越覺得合他心意。趙顯山感歎道,忽又想起另一樁事:“其實當初我臨走前曾有過收你為徒的想法。”可直到他離開的那天,都沒再見著這小子了。反正他收徒也是一時興起之事,自然也就不存在糾結。
林蘇白愣了愣。收他為徒嗎?
他好像曾經猜測過這位先生的修為是木丹以上,可誰能想到鬱藍城學堂不受重視的文科課裏,那位路過的琴癡先生會是一名罕見的土丹修為的音攻修士?
若當時選了趙先生,依著對方如今透露的意思,他極有可能順水推舟能拜趙先生為師,並隨後跟著他一同離開鬱藍,四處遊曆,增長見識,再回到皇都。閑雲野鶴,心自在琴自在,莫不逍遙?
但若問他是否後悔在求教之時選了許先生,而不是趙先生……林蘇白覺得不後悔。
許先生很好,牧野師父也很好。
“終究是少了些緣分。”趙顯山搖頭,又問了兩人的修為。
沈皓延和林蘇白都答了。趙顯山在聽聞林蘇白已是木丹後,又是一番感歎與勉勵。
氣氛正好,突然卻有人遠遠地“呸”了一聲,音如炮仗一般:“分明是牧野那禍害搶了你弟子!”
一三十許,身著暗紅色鎏金長袍的男子從趙顯山身後走出,但看相貌,分明又是一個“趙先生。”
方才,沈皓延還有一句未說完——趙藏鋒和趙顯山是孿生兄弟啊。
待他走進,林蘇白隻覺那目光中所含的審視壓得他肩頭一沉。
而趙藏鋒慣來是個暴脾氣的,對著自家弟弟也沒個好臉色,更何況是“宿敵”的弟子。他的手壓在腰側的佩劍上,重重地哼了聲:“小子,虧我弟弟看得上你。但凡有幾分眼識,還不快低頭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