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開了, 一十六七歲的少女轉過身來。她巴掌大的小臉上,眉心有一點紅痣,隻麵色在燭光的映襯下十分蒼白,神情也有些木訥。
尉遲文軒撕下了人|皮麵具,走到她麵前,饒有興趣地繞著她轉了個圈,然後手指彎折,“啪”地一聲。這一刻,仿佛有什麼東西無聲地斷了, 本麵無表情的少女眉眼逐漸扭曲,她瞳孔皺縮,看著麵前的男子張大了嘴想發出尖叫, 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噓——”尉遲文軒的食指搭在紅唇上,剛好在正中, 一邊的臉麵冠如玉,一邊的臉猙獰如惡鬼。
金鈴兒立在了原地, 渾身都在顫抖。她想逃,想躲起來,腳卻如同木樁一般被釘在地上,無法動彈。
她怎麼會回到這裏的?明明是趁著尉遲文軒和司徒萬拾都不在之時,逃了出去找林蘇白, 想讓林蘇白帶她走的。
她該怎麼辦?尉遲文軒一定是知道了她想逃走的事。她還能活嗎?她不想死啊……
“殿下……”她想開口求饒,像以往一般討好他,或許尉遲文軒會原諒她的。畢竟她不是沒跑成嗎?她不是回來了嗎?
但開不了口, 尉遲文軒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鈴兒啊,”他冰冷滑膩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如蛇一般的觸感,落到她纖細的頸脖上,一手扼住,“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以至於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不是的,她沒有!
她是殿下的侍妾,是最忠心的貼身婢女。她最愛殿下了!殿下去哪,她就去哪!
“可你違約了,你跑了。”
尉遲文軒的唇沒動,但聲音卻直接在金鈴兒腦海裏回響。金鈴兒卻已無暇卻察覺其中詭異之處,她瘋狂地否認:“奴隻是出去……出去給殿下添置些東西,不料遇上了一個舊識……都是他!”
不是她的錯,都是別人的錯!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什麼都沒了,而林蘇白換了個身份還能活得好好的?明明是低賤的不能再低賤的半妖,當初竟然還想著冒充貴族娶自己?
太惡心了!
這隻半妖憑什麼過得比自己好?!
都是他害的!
如果當初不是他誘惑自己要跟他私奔,爹爹怎麼會被迷昏了腦袋?鬱藍城怎麼會那麼容易被攻克?如果爹爹還活著,她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跟在尉遲文軒身邊……比死還難受啊。如果真的蘇哥哥在,當初一定不會拋下她,一定回來救她的。
他就是徹頭徹尾的災星,是他把災難帶到鬱藍,毀了她的一生的。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都是他的錯!
她斷斷續續的思維立刻理順了起來:“都是那林蘇白要帶我走的!他自不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當年在鬱藍城他就想誘奴私奔,卻被奴家人撞破,關進了大牢。沒想到那人賊心不死,不知如何混入了庸禾國,又進了皇都學堂,參與了此次交流賽。他見到了奴,便又起了歹心,威逼利誘非要奴去見他一麵!”
“奴不想去的,奴心裏隻有殿下!殿下一定要相信奴,都是那人的錯……”
尉遲文軒直接把她表忠心的話略過了,歪頭看著自己在她脖子上勒出的痕跡:“你說那林蘇白是從鬱藍城來的?”
“是是是。”金鈴兒不知道尉遲文軒為何會問起這話,但隻要他不在把注意力放在她逃走之事上便足夠了。她激動起來,把林蘇白的來曆合盤托出:“當初他從埠錦城逃難而來,還是我好心把他救回去的。怎知這人竟是早有謀算,頂替了我未婚夫的身份想接近我,卻不過是隻肮髒的半妖!都是他騙了我!”
“所以他是從埠錦城到了鬱藍城,然後又跑到了庸禾國?”尉遲文軒若有所思。他轉過身,看向門外。
門沒關,這院子也沒人把守,甚至可以說一點人氣都沒有。司徒萬拾站在院中,沒有進來。見他看了過來,司徒萬拾的臉藏在麵具下晦暗不明,但沒有開口。見狀,尉遲文軒回過頭,目光重新落在金鈴兒身上。
金鈴兒似是刹那間恢複了行動力。她脫離了尉遲文軒的手,癱倒在地上,不住地點頭。
“他是如何逃脫的?”第一次,第二次,竟然都死不了。
“奴不知道。”猛地一頓咳嗽才順利開口,金鈴兒的嗓音又細又啞,“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纏著奴不放的!”
“你說他參加了這次三國交流賽,還是代表庸禾國……”尉遲文軒想了想,他當時連幾個長老也沒仔細看,一時間還真想不出那林蘇白是誰。隻能參加交流賽的,修為都在丹元之上,一個半妖啊……可能嗎?
冰冷的目光紮在身上,如尖針一般,金鈴兒抖了抖,忙喊道:“他當時就站庸禾國的長老身後,就是他!化了灰,我也認得他!殿下,您信我!他真是半妖!他肯定有什麼別的手段混進去的!他最會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