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1 / 3)

“你別管!”杜淳望意圖甩開他的手, 但沒成功。牧野的手捉的很牢,勢有不得到答案便不會鬆手的架勢一般。

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這時候?

杜淳望茫然的目光逐漸有了焦點,冷冷地看著他:“你當初拋下我之時不是很爽快的嗎?你不是不要我了嗎?如今又是做什麼呢?”

牧野一愣,難以置信地看向他:“我不是……”

杜淳望卻是趁這時候甩開了他:“要不管,便一直不要管。”他撿起了竹帷,重新戴上,薄紗落下,擋住了他的臉,和下巴的傷。

“阿望, 我們談談。”牧野擋住他,目光沉凝下來。

“沒什麼好談的。”杜淳望側身越過了他。

倏地一聲,卻是幹將擋在了他身前。杜淳望頓住, 握緊了拳頭,正要開口, 卻聽牧野道:“沈家的人說,沈皓延死前曾動用過火符和隱蹤符。”

杜淳望一凜, 牧野沒有看他,而是繼續用那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火符攻擊嘛,常用手段。但皓延是個乖孩子,被沈卓帶大的,性子極為像他, 不溫不火,卻也極重感情。這樣的孩子會用多張隱蹤符跟蹤誰呢?”

“他保命手段被破是在一處偏狹的院子裏,但屍體卻出現在外頭的小巷。假設皓延是在跟蹤他人, 一直到了那處院子,然後被發現。突襲之下被破動用了保命的符咒,然後重傷奔逃,到了那條小巷。後頭有人在追他,要殺人滅口。他力竭卻還在抵抗,用僅剩的元力催動了火符,但根本對那人造成不了大的傷害。所以,不善械鬥的他,隻能,”牧野做了個拔劍的姿勢,“拔出袖中的短劍,做最後的抵抗。”

“這是我的推測。那處院子位置很偏,附近都是空的,沒有人住。而那院子在十年前便被人買了下來,但掛名的那人五年前就死了,也沒有親戚朋友。這樣無人無鄰又無憑證的地方,很適合密會。皓延在那裏出事,一定是不小心撞破了什麼。我不確定那裏有幾人,但我能肯定至少是兩人以上,一人出手,一擊重傷沈皓延,另一人修為較弱的負責追擊補刀。”

“我們找到那院子之時,已是人去樓空,但痕跡並沒有清理幹淨。我們輕易找到了皓延被襲擊的地方,還有他逃亡的路線。說明那些人雖要掩蓋身份,卻也不怕我們追查。而確實我們調查到這裏便遇到了瓶頸,幾位長老都說定是鬼族潛入了皇都作亂。我卻忍不住想皓延是怎麼找到那院子的。”

“你回都以後,誰也不見。聽說皓延幾次三番找你,都被拒之門外。”牧野沒再說了,他看向杜淳望,目光有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複雜,“這一刻前,我從沒往你身上想過啊,也不想去猜。阿望,你能不能直接告訴我,你下巴上的燒傷是如何來的?”

如何來的?

沈皓延倒地時的眼神,他麵上的灼痛……杜淳望呼吸一窒。他合上眼,深呼吸,想把那些痛苦的畫麵全都甩開。

“你懷疑我?”他睜開眼,看向牧野。

“我不想懷疑誰。”牧野搖頭。

“我知道。”似是想到了什麼,杜淳望唇角露出了譏笑,“這皇都還誰人不知你以性命為小弟子作保。如今為了你的小弟子,卻要懷疑我是凶手?”

“這是兩回事。”牧野語塞,但還是必須要說,“你們都是我的弟子。阿望,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好,但……”

“夠了!你懷疑我便拿出證據!若是沒有,就讓開!”他推開了攔路的幹將劍,要離開。

牧野轉過身,握緊了幹將,劍鞘幾乎要嵌進肉裏,歎了口氣:“沈家既然能察出沈皓延用了幾道符,用了什麼符,又怎麼會查不出傷口是火燒還是符咒所傷?沈皓延所用的符還是特製的。阿望,你是不知吧?”

杜淳望一滯,手不禁探向了下巴處的燒傷。那裏未有結疤,反而在發炎潰爛。

他那天躲了起來,也沒跟司徒萬拾二人彙合。傷口也沒上藥,就這麼一直耗著。他在街上遊蕩,腦海裏一片空白。直到猙獰的傷口嚇哭了一個小孩,街上的人開始對他指指點點,他才後知後覺地買了個竹帷戴上,然後再次回過神之時,便遇到了沈家在門口架設靈棚。

沈皓延死了,真的死了。

那個少年!那個追在他身後的孩子!

他還在追著他,然後他一回頭,他反手把魚腸劍刺入胸膛時的眼神,仿佛在說……他不能白死……你逃不了的,逃不了的……是你殺的我……

不——

杜淳望的指尖都在顫抖,瞳孔擴大,目光潰散開來,連劍都握不穩。

“真的是你。”

他渾身一顫,僵硬地回過頭,牧野的目光冰冷中夾雜著失望,還有悲慟。

“真的是你殺了沈皓延?”他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仿佛宣判一般。

那樣的眼神,他曾經看到過——在他多次努力都感應不到元力的時候,在他無論如何都達不到他要求的時候,他知道牧野是對他失望了,死心了……不,這眼神不一樣!杜淳望倒退了一步,張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是真的對他失望了。

杜淳望捂著心口,露出蒼白的笑,反問道:“是我。你滿意了嗎?”

“恭喜你啊,隻要向沈家交出我,你就能保下你用性命相護的小弟子了。那麼天資卓越的半妖,不到十八歲就火丹修為,難怪你放不下。若是像我這般資質差的,怕早就被你丟棄了。”他嗬嗬地笑了出來。

“你的資質……”牧野麵色一白,停在了幾步外:“阿望,都是我的錯。”

是他毀了這個孩子。但該到此為止了,不能再釀出更大的錯誤。他眸色一凝:“我跟你一起去沈家,共同承擔。你現在跟我走!”

他伸手要去捉杜淳望,卻被他躲開了:“我不去!沈家會放過我嗎?你是要我死!”

“你不會死。要死也是我先死在你麵前。”牧野再次出手,他是鐵了心一定要帶杜淳望去沈家,給對方一個交代。殺人償命,沈家若真要追究,就讓他賠命好了,是他沒教好徒弟。但杜淳望必須跟他去沈家,哪怕是到沈皓延靈前磕頭賠罪。

杜淳望卻是不信,他已認定了牧野是要犧牲自己,來保全他們師徒。暗紅色的眸子已不見一絲亮白,他拔|出了純鈞擋在了自己麵前。

“你別逼我!”他吼道,“我絕不會去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