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杏眸微睜,沒料到她會這樣直白地詢問,一顆心猛地揪緊。
但老太太這麼清楚明了地開口,她最後也就隻餘下兩種答案。
要麼是,要不不是。
“蘇霓你猶豫什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她忍不住催促。
蘇霓聽見那漸漸沉下的聲音,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去,而老太太一個眼神示意,在她身後那人便略微發出聲音。
蘇霓沒敢再有動作。
她想了想,眸光閃爍了幾下,雙手卻不自覺掐在掌心裏。
有些疼。
這倒能讓她更理智一些。
“是與不是並沒有太多關係吧,哪怕是陸長銘的,撫養權不也在我這麼。”
離婚後才發現的懷孕,她一沒隱瞞二沒故意,三也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哪怕鬧到法庭上,這孩子也是她的。
可這話在老太太聽來,卻是另一種方式的承認。
她身上盤桓著的冷厲氣息漸漸收斂起來,仿佛剛剛那氣息淩厲得像要殺人的老人,已經不複存在。
蘇霓手被她握住,枯瘦、卻又格外溫暖的一雙手。
“既然是陸家的孩子,咱們就還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等長銘回來我就做主讓你們複婚,咱們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這個“一樣”,誰都明白其中意味。
老太太還是笑嗬嗬的,那堆滿了皺紋的臉上,甚至有了一絲欣慰。
“蘇霓你聽話又懂事,是莫家那丫頭不能比的。等我百年之後,這偌大的陸家還不都是你的,以前的事我們既往不咎,隻要你好好把我的曾孫生出來,我們一家人,就還好好的在一起。”
蘇霓緩緩地將手抽回去,唇畔梨渦很明顯,可那眼底,分明沒有半點笑意。
她垂下眸,任憑光打在發上,任憑陰影和光華交織在臉上,黑白分明。
“您的‘一家人’,我是真擔不起。”
這二十多年,她也沒幾個能被稱為“家人”的人。
外婆算一個,肚子裏的孩子算一個。
再加上以前,以為這宅子裏的人,也算幾個。
終於將手抽了出去,蘇霓沒敢往後退,卻仍堅持將雙手藏在身側,那樣小心謹慎地戒備著,輕笑。
“畢竟,沒有家人把會對方趕出家門,更不會有家人,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置於死地?”
“老太太,您說是不是?”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隔著一個太平洋,男人冷冷盯著正前方,幽暗的眸裏映著前方閃爍的霓虹,在漆黑的夜色裏仿佛閃爍著五彩的光。
他捏緊了方向盤,車速很快。
泛著白的手指骨節分明,握在方向盤上穩如磐石。
車子筆直朝前行駛了足足兩公裏,他才聽見電話裏重新出現聲音。
“好端端的,怎的又扯到了這上頭。我這是在和你商量孩子的事。”
蘇霓沒心思在與她糾纏,斂起笑容,輕歎,“孩子是我的,我一個人的。和你、和陸長銘,和整個陸家,都沒有關係。”
“老太太要曾孫,何不盯著莫雅薇的肚子。對你來說那並沒有太大區別不是麼?”
無非是日後控製起來麻煩了些。
蘇霓搖搖頭,微微低頭,連聲音也放輕了些,“至於我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她說完就要走。
可麵前是門神一樣的人,就攔在她麵前,沒給她半點移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