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略顯沙啞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響起,隨即直直落入蘇霓耳朵。
醇厚低沉,仿佛能讓人全身酥麻。
下一刻,周圍的男人愣了愣,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笑聲。
慕言之一拳打在他肩頭,“過去說啊,她聽不見。”
“她聽得見。”
陸長銘倒是格外肯定,他自認眼神還算不錯,哪怕隔著這麼些距離,也仍能瞧見那張細膩到泛紅的臉。
可蘇霓卻沒有任何回應,反倒桃枝“嘖嘖”兩聲,朝他揮揮手,有些鄙夷他這副故弄玄虛的模樣。
兩人卻很快消失在二樓,連那嚷嚷著要爸爸的小姑娘,也被桃枝抱在懷裏帶了離開。
別墅不大,但二樓的房間都被打通。
走進去便可瞧見一個格外寬敞的空間,最中央放著一張床,四處是再簡單不過的家具,大多又是純白的顏色。
而在視野盡頭,則是一道穿著白色針織毛衣的纖細身影。
溫月原是很瘦的,如今臉上反倒多了些許紅潤。身上穿了一件連體的白色長毛衣,寬大的衣領將她整張臉籠在毛線裏,腳上穿著毛拖鞋,隻露出了細致的腳踝。
“月月?”
蘇霓試探著喚了一聲,很快得到回應。
是格外溫婉的一張臉,素白幹淨,卻有著因許久沒有曬過太陽而顯露出的不健康慘白。身子怎麼看怎麼的單薄,聽見聲音之後才緩緩轉過去,眼眸微睜大。
“是你們。”
她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驚喜,而後甩開手裏的書,直直朝兩人靠近。
隻是腳步虛浮發軟,何況又慌張急切,一時看起來竟有些跌跌撞撞的到了兩人麵前,隨即拽著蘇霓“你們終於來了,快,帶我離開這裏。”
話未說完便拉著兩人往外跑,瞧著雖是柔柔弱弱的模樣,手上力度卻一點不小,直到桃枝費力將她拽回來,狐疑著問,“你要去哪啊?”
“我”
溫月僵了下,神色萎靡了不少,隨後搖頭,“我也不知道,但總之先離開這。”
她看著倒還冷靜,可蘇霓忽然想起徐晉南說她瘋了一事,便謹慎的沒有開口。
兩人都認認真真打量著她,桃枝甚至主動把蘇淼淼拎在麵前,“這是蘇霓的女兒。乖水水,叫月月阿姨。”
“月月阿姨好。”
小姑娘倒是聽話的,來之前蘇霓也告訴過她會見著一個阿姨,讓她一定要好好說話。
於是細細膩膩地湊過去,“我叫淼淼,剛剛滿了四歲。”
“嗯我喜歡芭比娃娃和巴拉拉小魔仙,還喜歡畫畫和唱歌。”
她撓著頭,許久沒得到回應,有些無奈。
蘇霓將她牽到身側,緩緩的低下頭。
而溫月,卻忽的朝小姑娘伸出手,笑了笑。
“長的真好看,蘇霓,你女兒長的真好看”
“那可不,把她爸媽的優點都遺傳了下來。這孩子有前途。”
桃枝搭話,也沒怎麼注意溫月的神色,隻覺著她身上籠罩的陰鬱情緒實在太過明顯,哪還有半點以前的樂觀開朗。
“要是我的孩子還活著,現在也差不多大的。”
“我還說,要是男孩就給她當老公,要是女孩也能多個玩伴,可惜了。”
溫月輕笑,手指抖動著輕撫過小姑娘的臉,隨後又搖頭,將手收了回去。
那淡淡的日光從窗戶外頭照射進來,正好落在她身後。
橘色的光將她全身都染了一抹清麗,讓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她情緒轉變極大,上一刻還裝張著急,下一刻卻又陷入了回憶裏,變成個溫雅柔婉的模樣。
“他怎麼了。”
蘇霓捏著手指,下意識壓低聲音。問出口之後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
“沒了啊。”
溫月攤開手,眼底有一絲迷茫,隨後很用力很用力去回憶,仿佛終於想起了什麼,身體有了細微的顫抖,“他逼著我殺了他!”
瞬間,房間內氣氛有了改變。
桃枝和蘇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多了分心疼。
而溫月卻隻是站在原處流淚,克製不住情緒時,便揚起手將桌上的東西統統掃落在地。
“嘩啦啦”的聲音總算驚擾到樓下的男人,一時間醉了的沒醉的都急急忙忙往樓上跑。
徐晉南是第一個衝進來的,瞧見溫月在摔東西,想也沒想地上前。
“小心啊”
桃枝的話還沒說完,溫月便已經捏著一塊青花瓷碗的碎片朝徐晉南臉上劃去。
他躲的快,可額上仍挨了一下,側身時,便有一道鮮紅的血跡滲下去。
“吧嗒”一下,豔紅的血跡掉落在地。
溫月似是愣了下,隨即猛烈掙紮起來。
“徐晉南,徐晉南你是劊子手!”
“放開我!”
可徐晉南哪肯放過她,也顧不著傷口,便隻將她擁在懷裏,不住低喃,“你明知我不可能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