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這個詞,太嚴重了。”
蘇霓莞爾,輕輕呼出一口氣,聲音裏有些澀涼的意味在,“你還小,不懂。”
“懂的。”
小男孩一向固執,他的原則性其實比蘇霓想的更強,許多時候決定了的事便不容更改。
此時正揚起清亮的大眼睛,直直看向蘇霓,小臉上的認真之色竟讓蘇霓莫名感到緊張。
“永遠是從一開始到結束的意思,我知道永遠。爸爸會永遠喜歡你,就像我會永遠永遠對淼淼好一樣!”
“哎?”
明明在說爸爸和媽咪,怎麼扯到自己身上來了呢。
可她小小的心裏也是明白的,頓時咧開嘴“咯咯”笑出聲。小手毫不客氣地抓著陸安知,“淼淼也會對你好的!”
蘇霓莞爾,隻覺著兩個孩子能像如今這樣相處,實在再好不過。
連她也沒注意到陸安知說這話時的認真,那張猶稚嫩的臉上布滿了堅定。
“永遠”這個詞在這時對於蘇霓來說隻是一個玩笑,對於蘇淼淼來說更是全然不能理解的詞語。然而對於陸安知來說,卻是深深鐫刻在骨子裏的承諾。
他定定捏著那雙細軟的手,越發下定決心。決定握緊了的手,就絕不放手。
在慕家的祠堂舉行的第二場婚禮,其餘人便沒有去參加。桃枝換上了大紅的嫁裳之後便徑直驅車到老宅裏。
伴郎伴娘結束之後也沒有別的事,便幹脆收拾收拾各回各家。
而陸宅內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客廳沙發坐了好幾個人,蘇霓坐在一側,文寧和外婆則在一邊,角落裏還站著陸彎彎和剛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溫月。
“不是說長銘回來了麼?怎的沒回家?”
文寧在蘇霓進門的時候便已經說過一次,那時當著孩子的麵總還有忌諱,可此時打發了兩個孩子去院子裏玩,便幹脆叫了蘇霓過來要問個清楚。
見她不說話,立刻起身,“我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了吧媽”
開口的是陸彎彎,婚禮結束之後,她本是提著些東西是要直接回陸宅的,許讚把她送回去,沒料到半路溫月有些狼狽地走了回來。
宴會已經散了,餘下的人正在收拾東西。
她四下看了看沒瞧見蘇霓,溫月便幹脆帶著她一起回了陸宅。
正好,一家子人都在。
今天的婚禮文寧和外婆都沒有去參加,但陸長銘一出現就有朋友給她發過消息,還特意拍了他和蘇霓對峙的照片。
無心去思索對方的用意,但總歸是有了兒子的消息。文寧心裏也開心,本是想著不管兩人有什麼矛盾,回家裏自己勸解著就是。
沒料到最後連陸長銘的麵都沒見著。
“怎麼不用,你是在現場的,明知道你哥腿腳不方便,怎麼不把他帶回來?”
“你這當妹妹的,什麼時候能為你哥想想?”
莫名被一頓訓斥,陸彎彎語塞,說不出的委屈。喃喃出聲,“我要是讓他聽話,今天就不是這樣了。再說,他和嫂子”
“是我的問題,媽。”
蘇霓終於插嘴,眉眼裏染了些許疲倦,從回來開始便一直用手撐靠著太陽穴,那精致的麵容上也有些許狼狽。
“你怎麼了?怎麼就又成了你的問題。長銘回來不肯回家,我聽說、聽說他還和別的女人在一塊是不是?你看看你現在還是叫我媽的,媽哪能讓你受委屈!”
她說著要去撥電話,手指按下鍵盤的速度極快。
蘇霓要阻止,起身時眼前卻是一陣眩暈,還沒來得及伸出手文寧便已將之撥通。
“媽?”
手機那端,男人沉鬱的音悶悶傳了過來。
文寧皺著眉,瞧著外婆拉著蘇霓坐好,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一想起讓她心情不好的緣由,頓時語氣惡劣,“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大家都說你回了海城,怎麼我沒見著人啊。”
話音落下,裏頭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文寧皺著眉,坐回了沙發,手指落在腿上無意識似的來回摩挲。
她瞧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蘇霓,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便壓低了聲線,“你知不知道蘇霓懷孕了,既然回了海城怎的還有心思在外頭亂來。趕緊回家!”
教訓了一陣文寧心裏也舒緩不少,她終究是清楚自己兒子的,哪怕和蘇霓水火不容的那幾年,也從未有過出軌行為。
如今則更是不可能了。
可過了幾秒,陸長銘的聲音卻順著空氣低低傳到耳朵裏,“暫時,就不回家了。她身子不好,你幫我多照顧著。”
“自己的妻子自己照顧!”
嗯
陸長銘苦笑,瞧著插在手臂上的針頭,透明的藥水正順著輸液管一點一點地朝他身體裏注射。
濃眉無意識皺起,“媽,我另外還有事要辦。蘇霓和孩子就麻煩你了。有任何情況無法處理立刻給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