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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懷航在南州官場和老百姓的心目中,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官員,方良華也說不清楚。官場性格的模糊化日益明顯,很難用某一種標準來衡量官員,觀照官員。現在出事了的原南州市委書記後來的副省長張敏釗,到現在為止,南州的老百姓可能也對他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意見。相反,卻記住了張敏釗雷厲風行的工作態度和經常出現在老百姓群體中的身影。所以,張敏釗一出事,南州人的議論,第一是覺得不可能,然後是覺得太可惜。當然,最後明白了真實情況後,也是覺得太可惡。但對這可惡的表達卻又不同,往往是這樣的:“唉,當了省長了,還要錢幹什麼呢?”

有時候,方良華也拿自己和這些南州曾經的領導們比比,更多的時候,他願意拿自己和程一路副書記相比。南州官場地震後,程一路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位置一升再升,幾乎成了南州唯一的清官。而程一路自己,方良華從半年多來的接觸中,很明顯地感到,程一路比以前更加注意了。在很多問題上,程一路保持了與主要領導的高度一致,但在一些具體實施環節上,又顯現了必要的靈活性。作為唯一的專職副書記,他連會議都很少參加。大部分時間,他是到基層,到市直。而且,方良華聽說,程一路曾給報社和電視台打過招呼,一般情況下盡量少出他的報道,少上他的鏡頭。報道和鏡頭要更多地對準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和一些基層踏踏實實幹事的同誌。

程一路的這一些做法,有些對於方良華來說,他覺得有做秀的嫌疑。官到這個位子,雖然羈絆也多,但還是得自在些。自在,是方良華的天性。為了當官,可以犧牲一些,也可以失去一些,但絕對不能喪失個性。活著,當官,不還是為了人生的更大快樂?

晚上,齊鳴書記的一個老同學從北京過來,方良華提前趕到了金凱悅。

溫雅也來了,溫雅今天一身素妝,顯得高雅而又矜持。

酒席上,齊鳴一個勁地向老同學推介溫雅溫總,溫雅也不斷地向客人敬酒。從齊鳴看溫雅的眼光裏,方良華突然發現了自己當年看殷眉兒的眼神。那是一種欣賞、憐惜、愛護和驕傲的眼神,是一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卻又能讓其他人看得明明白白的眼神……

酒席結束,齊鳴倡導大家上樓唱唱歌,老同學嘛,多年不見了,應當好好地樂一樂。方良華讓人開了包廂,點了水果茶點。然後對高天說:“多看著點,我有事先走了。待會兒齊書記問,就說我身體不太舒服。”

高天說我知道了,方良華出了金凱悅的大門,大街上車來車往。方良華打電話問殷眉兒在哪裏。殷眉兒說在五洲酒店。方良華讓司機把車開到了五洲酒店,說:“我有點事,你先回去吧,有事再叫你。”

殷眉兒正坐在床上看電視,一臉的笑意,燦爛得像一個孩子。

方良華坐下後,自然是免不了先做功課。殷眉兒的熱烈,漸漸把方良華心頭中的陰影遮住了。方良華心想:有愛多好。他相信殷眉兒是愛他的,雖然他不能保證自己也同樣愛著殷眉兒。但他需要,需要是最重要的。

殷眉兒問:“怎麼打電話給我了?想我了?”

“是啊,想了。”方良華輕輕地揪了下殷眉兒的鼻子,滑滑的,仿佛一枚小蒜。

殷眉兒把身子往方良華的身子裏湊了湊,問:“怎麼想啊?不對吧,一定有事。我看你眉頭打個結呢。”

“是嗎?”方良華倒真地佩服殷眉兒一下就能看出他有心思,便道,“最近桐山有人寫信,說我們的關係;還有,說我收了吳起飛的錢……”

“誰啊?”殷眉兒叫了聲。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桐山的。好在信轉到我手裏了。我找你來,就是要告訴你,一要注意些我們的關係,更重要的是要你在桐山,想點法子,側麵查查,到底是誰寫了信?”方良華攥著殷眉兒的小手,說:“你查方便些,其他人一查,容易露餡。”

“我查可能更容易出事,人家都知道……”殷眉兒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家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但也知道你是個不問事的人。你查這事,人家不會懷疑。當然,做事也還得緊實些。”方良華低下頭親了殷眉兒的額頭。

殷眉兒抬著頭,輕輕道:“好,我會注意的。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以後你也注意些,好不好?”

“我會的。”方良華道。

殷眉兒又道:“你看有些當官的,幹了一輩子,結果為錢出了事,不僅丟了官,有的還賠了命,多不值得。”她抬起手勾住了方良華的頭,說:“要錢幹什麼,有我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