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好多年沒有這麼喝過了,是吧,卓照?”程一路邊斟酒邊問。
劉卓照看著:“是啊,十幾年了吧。最後一次用碗喝,是你轉業到南州來那次。我們全醉了。醉了的時候,你還喊蘭蘭,喊……”
“你啊,不說了,來,喝!”程一路端起碗,一咕嚕下去了。
劉卓照也不含糊,也喝了。喝了兩碗,酒勁上來了。劉卓照問程一路:“團長,你說,我劉卓照怎麼就不能……不能通過?”
程一路明白劉卓照是指民主測評的事,便道:“總有人下來吧,是不是?民主測評,無法解釋。”
“是啊,無法解釋。我知道你,團長,你還為我說了話。可是,你知道不?吳光大他,是誰在背後為他說話?”劉卓照望著程一路。
程一路沒有問,劉卓照又說了:“是齊鳴,齊鳴齊書記,知道吧。”
這倒真的讓程一路有些吃驚,齊鳴為吳光大說話,這不太可能吧。考察前,程一路還探過齊鳴的口風,齊鳴似乎對吳光大並沒有什麼傾向。反而對劉卓照更傾向些。難道這是齊鳴有意識所為,是說給程一路聽的?
程一路皺了皺眉,劉卓照笑著說:“你也別想了。齊鳴書記是聽了方良華的話,現在,外界說,方良華是半個書記啊……”
“是吧?”程一路含糊了句,秘書長和書記走得近,是理所當然的。他自己當秘書長時,外麵也有人說他是半個書記,其實這也不假。秘書長有時知道的事,副書記不一定知道。秘書長參加的事,副書記不一定參加。相反,副書記知道和參加的事,秘書長卻大都知道和參加了。更重要的,作為市委的管家,書記的一些更加私密的活動,秘書長一般也是參加的。而副書記,就不太可能了。
“外麵說方良華被吳光大吃定了,因此死幫著他,連齊書記也拖進來了。”劉卓照說著,一拍腦袋,“嘿,不說了,說這些幹什麼?還是來喝吧。再來一碗。”
程一路再來一碗,是沒問題的。但劉卓照就有些夠嗆了。
程一路想製止,劉卓照卻把酒已喝了。一碗下去,他的臉立馬飛紅,說話也哆嗦了:“團長,你對我關照,我知道。如今這官場,沒……沒辦法哪……”
“卓照,你多了,別再喝了。”程一路朝司機望了眼,司機把劉卓照扶了扶,便退出去了。
“其實,團長。”劉卓照喊道,“我知道你心裏也苦。去年南州那麼……那麼大的動靜,你……你能挺過來,不容易啊,……不容易。可是挺過來了,更難了,是吧?團長,是吧。……我說的沒錯,更難了。齊書記是不能……不能沒有你,又……又不能太有你啊,團長!”
雖然是酒話,劉卓照這話還是讓程一路心裏一動。不能沒有你,又不能太有你,難道齊鳴真的這麼認為?
但程一路心裏動歸心裏動,嘴上卻沒說。劉卓照繼續道:“嫂子……嫂子不回來了吧?女人嘛,都是一樣。嫂了原來多好,怎麼?怎麼……我說團長,你不如……不如就把那個叫……叫簡……簡什麼的,要了。反正外麵也知道……”
“卓照,你酒多了。胡說什麼?哪有這些事。別再說了。”程一路黑了臉。
劉卓照看到程一路的黑臉,酒也清醒了些,笑著說:“對不起了,團長,我瞎說了。”
“就是,以後千萬別亂說。”程一路倒了杯水,遞給劉卓照,“其實,你剛才說得也對。我這個位子也難哪。去年南州那麼大變化,許多人認為我有什麼門路,做了什麼手腳。齊鳴書記來了,我清楚他對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所以,有時說話,我也得注意啊!包括你的事,我也不能直接去說。但是,我沒想到,吳光大會……”
“是吧,我也沒想到。要不是齊書記,就憑他……”劉卓照喝了口水。
“不說這些了。今年財政怎麼樣?”程一路問。
“一般吧,任務能完。再有別的什麼,像超額,我再也不幹了。”劉卓照道:“聽說省裏的杜美房地產到南州了,開發老牌坊街,老街全完了,唉。”
“是吧,到了?”程一路說:“我走前,嶽琪書記正在接手此事。快啊,再過幾年,南州變得沒法認出來了啊。”
“我就想不通,老是拆,再建。怎麼不能到城外去搞一塊地,讓他們開發去,多好。”劉卓照牢騷道。
程一路說:“這就叫經營城市嘛。”
“經營城市?歪了,亂了。這樣經營下去,全國都一個樣了。”劉卓照邊說邊喊司機來收拾。等司機收拾完了,他也倚在桌子邊睡著了。
程一路頭也有些昏沉,正想也睡一會兒,手機響了。
是簡韻。
簡韻說:“我回到南州了,本來想請程書記一道喝茶,可是聽說您學習去了。”
程一路聽著簡韻的聲音,就如同山間瀑布的聲響一般,便笑道:“是啊,在學習。人老了,不學習不進步啊!現在都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