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州牧府。
劉焉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精神萎靡不堪。一張褶皺得像是老樹皮的臉蒼白無力,整個人渾像是從棺材中爬出來的死人。隻是,劉焉微微呼吸間,以及時不時眨動的眼睛,顯示出劉焉還有一口氣在,這時候的劉焉不僅是身體受傷,心也是傷到了極點。
劉瑁死,使得劉焉萎靡不振。
不僅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更是中意的繼承人身死。
幾天時間,劉焉頭上的銀發掉落許多,如今已是稀疏得很,用一根銀絲帶捆綁著。劉焉想著劉瑁死前的慘狀,就恨得牙癢癢,幹枯的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將當日做法事的道人全部殺光。
當日,劉焉將做法事的道人請入府上,一方麵為劉瑁祈福驅邪,另一方麵為劉焉堪輿,查看州牧府內的布局,方便作出修正。道人帶著九個身穿道袍的人借著劉焉給的權力,在府上四處穿梭,名義上是校正州牧府布局,暗中卻準備逃逸的路線。等查探完情況,十個人開始為劉瑁祈福驅邪,拖延時間。
一整天,最基本的法事都沒有做完,第二天還得繼續。
因此,十個道人都留宿在州牧府上。
天黑殺人夜,夜幕下,十個道人身穿黑衣,悄悄的在府上穿梭。因為白天摸清楚了府上的基本情況,十個人輕易的就摸到劉瑁的房間,殺死劉瑁。當一行人趕到劉焉房間的時候,恰巧碰到劉焉起夜,而同時又遇到劉瑁身死被發現。十人泄露了行蹤,隻得盡力刺殺劉焉,卻也隻是重傷劉焉,沒有機會殺死劉焉。
即使白天找好退路,退走的時候,依舊死掉兩人。
發生這樣的事情,劉焉氣憤不已,而始作俑者趙韙卻膽戰心驚。
這時候,趙韙已經不是救下劉焉的功臣,而是造成劉焉重傷,劉瑁身死的罪人。
即使劉焉沒有怪罪他,他也在第一時間趕到州牧府,向劉焉請罪。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他一句話,讓劉焉重傷,劉瑁身死。此時趙韙不主動請罪,很可能就會讓劉焉懷疑他。然而,事情卻又不是趙韙所為,他都覺得很冤枉。
本事好心一片,卻讓事情變得一團糟。
劉焉離開州牧府,是為了‘釣’,最終殺了馬相的餘孽,本是非常高興的。
然而,現在的劉焉卻沒有半點興奮,有的是充斥在胸腔內的怒火。
房間中,隻有趙韙和劉焉。趙韙俯伏在地上,大氣兒不敢出,他的左肩上依舊纏著一層一層的白布,白布上透出點點殷紅,很顯然是鮮血染紅的。趙韙以頭磕地,顫聲說道:“主公遭此大難,都是由於趙韙識人不明,致使瑁公子身死、主公遇刺,韙雖然忠於主公,卻是由於韙勸說主公,才會發生這種事情。韙萬死難辭其咎,請主公降罪。”
說話的時候,趙韙聲音哽咽,眼眶通紅。
滴滴晶瑩的淚珠從眼中流下來,滴落在地上。
那情景,好像是趙韙也悲慟劉瑁身死,為劉瑁感到惋惜。
其實,趙韙也是聰明人,他明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推脫責任說不定就被暴怒中的劉焉一刀斬了。與其如此,不如自己以退為進,主動承認錯誤,向劉焉請罪。他俯伏在地上說話的時候,肩膀不停地顫抖,額頭上冷汗直冒,左肩上更是滲出點點殷紅,顯然是傷口不停地流血,染紅了白布。同時,傷口處劇烈的疼痛也讓趙韙身體發顫。
“你是該死,若不是你,瑁兒不會死!”
劉焉的聲音低沉嘶啞,透出一股蒼涼的意味。
隻是,當劉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趙韙心中便鬆了一口氣。
從這句話,趙韙能夠猜出劉焉並沒有殺他的心思。不過,趙韙依舊是俯伏在地上,顧不得肩膀上的傷勢,等候劉焉發落。長期跪在地上,他肩膀上的傷口破裂開來,不一會兒,便已經染紅了包裹在肩膀上的白布。
劉焉瞥了眼趙韙,見趙韙左肩上一片殷紅,心中歎口氣。
旋即,他嘶聲說道:“起來吧!”
“諾!”
趙韙又朝劉焉拜了三拜,這才緩緩站起身,恭敬地站在劉焉身旁。剛才跪在地上等候劉焉降罪的時候,趙韙尚且隻感覺肩膀疼痛難忍,此刻卻覺得肩膀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嘴角不停地抽搐,身體也是微微的晃動顫抖著。
“趙韙!”
“主公,您有何吩咐?”
“孤交給你一件事,限你三日內帶兵剿滅成都內所有道觀,不管是什麼道觀的人,統統殺光,一個不留。這些道觀的道士,便是給瑁兒陪葬的人。孤要讓所有人知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承受孤的怒火。同時,你立刻將做十個道人的畫像傳遍益州,一旦有發現者賞萬金,封千戶侯;有緝拿道人的人,提著首級來見孤,賞萬金,封萬戶侯。”
“諾!”
趙韙點點頭,便拖著病體離開。
三日內,成都內殺戮四起。,無數道觀的道人遭受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