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墓園一如往日的沉寂,南折遠搬了一個板凳坐在藍板房前不遠處。
南父在後園招待幾個要訂購墓碑的客人,沒空在他耳根子旁嘮叨,他便一個人在房前躲清靜。
門外偶有行人從他空洞的眼前掠過,但沒人往裏麵瞧。
眾所周知街東角是墓園,除非來掃墓,其餘的大多能避則避。
早上下了一場雨,午後才停,雨滴如鍾擺一答一答滴在生了鐵鏽的板子上,是這個寂靜的墓園裏唯一的聲響。
“南折遠——”
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腳步輕盈,踏著雨河向他走來,正用世間最軟甜的聲音笑著跟他打招呼。
是她!
她終於來了!
他眼眸突然亮了下,又驚又喜,一時手足無措,定定地愣在原地。
待她走近,那張姣好的容顏越發清晰,他卻畏縮了。
南折遠快速把頭壓低,盡可能地將眼睛藏在額前垂下的發梢後麵,微微朝她點了點頭,一個轉身回了藍板房。
林安腳步一頓,一頭霧水看了看關得嚴嚴實實的鐵板門。
思忖片刻,林安聳了聳肩,繼續往墓園裏走。
沿著被雨水清洗過的石板路穩穩前行,在墓園西北角的墓碑前駐足,林安緩緩放下了鮮花。
林安蹲在墓碑旁,神色平靜道:“爸,昨天看到我的表演了嗎?沒給您丟臉吧?”
萬裏無雲,萬物無聲。
“媽媽在你旁邊嗎?你們應該挺欣慰的吧!不過您可別太為我驕傲!”林安牽起嘴角笑笑,“這隻是起步,往後會有更大的舞台等著您女兒的!”
林安閉上眼睛,靠了墓碑片刻,全身被暖洋洋的陽光包圍,仿佛是父母溫暖的懷抱一般。
她站起身,眼裏溢出水光,聲線顫抖,“爸媽,中秋快樂……”
忽聞一聲驚呼,林安循聲望去,南折遠在相隔不遠的樹下手忙腳亂地撣肩膀上的東西。
林安沒憋住笑出聲,邊朝他走去邊取笑道:“南折遠,你一個大男子漢,怎麼還怕毛毛蟲啊?”
南折遠麵上一緊,揚聲回:“我沒怕!”
等了一會兒,他沒再說話。
林安歪著頭看他,“咦,原來你也不是每次都是九個字呀。”
南折遠:“……”
林安收起笑,昂著下巴睨著他,“剛才怎麼躲我?”
南折遠動了動嘴唇,沉默一會兒才回:“沒躲你,有事忙。”
林安鬆了一口氣,“沒躲我就好,我沒幾個朋友,可不想無緣無故就少一個。”
她說這話時語氣平和,南折遠卻感受到她話中透著淡淡的憂傷。
朋友?
他們是朋友嗎……
見南折遠低頭不語,林安又問道:“你有事找我?”
他的手揪著衣邊,點了點頭,“半月前,有女人,送過花。”
林安身子一僵,腦海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追問:“什麼樣的女人?長什麼樣?”
“長頭發,皮膚白,”南折遠指了指他漏出的一小塊額角,“有顆痣。”
當時他雖然是遠遠看著,但是那女人哭得聲音很大,不停地擦眼淚。
讓他忽然想起南父曾說的一句話——有淚痣的女人哭起來都很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