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走到門口的時候,淡淡地飄過來一句話,極力地壓製自己的情緒,“你也出來吧。”
我知道這是對許以穆說的,從心底裏有點感謝蘇溪。雖然我暫時看不見,但是我也不想和他待在一個屋子裏。
隨後好像是許以穆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知道我有沒有聽錯。
門,被沉重地被關上;淚,無聲地落下。
閉上眼睛的瞬間,過去那些年殘碎的片段接踵而至,湧上心頭的時候再也忍不住洶湧的淚水。我捂著被子,哭得像個被父母丟棄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朦朦朧朧地帶著滿臉的淚水深深睡著了,一個遙遠的而渺小的聲音在我的耳旁響起:
“幹媽,幹媽,你沒有睡著對不對?我知道你是醒著的……”是周一小心翼翼的聲音,雖然細小,卻一下一下敲打在我的心頭,痛得窒息。
他是我一手帶大的陸露的孩子,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作為一個母親,我實在是不想丟下我的孩子。
不,我還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我記得一切。過去的那些疼痛,我現在還是無法承受得住。我的周一,對不起了,幹媽隻能裝作已經忘記了你。
“是誰?誰在說話?”我沙啞著聲音,慢慢地掀開被子,極力地想要掙脫開眼上的紗布。
“幹媽,這個東西不能夠拿下來的,這是用來保護你的眼睛的。拿下來會痛痛的哦。”周一趕忙爬到我的床上,用他稚嫩的小手止住我的動作。
“你是誰?”我故作警惕地避開他的手掌,抓住被子向後移去。
“幹媽,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周一的聲音已經略帶哭腔,我真的好想像以前那樣上去緊緊抱住他,拍著他的背讓他不要哭。
淚水隔著紗布,無聲地滑落。
“幹媽,以前是我不聽話惹你生氣了,我知道錯了。求求幹媽不要不記得我,我以後都不會惹你生氣了。”他的聲音已經變成了一種懇求,輕輕地搖著我的胳膊。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把他顫抖的小手握在掌心。
“幹媽,你記起我來了嗎?”周一緊緊地纏著我的胳膊又害怕觸碰到我手上的針頭,整個動作有些僵硬。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麼管誰都叫幹媽?”
“不是的,我隻有你一個幹媽,我是周宇南和陸露的兒子啊!我爸媽你還記得嗎?”周一急急地說著,隔著紗布也能感受到他期待的目光。
“陸露?陸露什麼時候都有兒子了?周宇南是誰?”對不起,我隻想讓記憶停留在幾年前,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怎麼會這樣呢?”周一的小奶聲略帶顫抖,像是遭遇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
“你不記得我和爸爸,那你一定記得幹爹對吧。許以穆,你記得幹爹的吧?”周一的聲音更加急促,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我肯定的回答。
可是,我已不想記起從前。
“忘記了……”我淡淡地看向遠方,雖然什麼也看不見。
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應該發生,忘記了才是對大家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