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規則,是個古老的規則
多年以後,當我看到了那比六叔的權力還大不少的晚會導演因受賄被抓的時候,後怕得不行。我心想,如果自己是這春晚的導演,估計比他們還得貪婪!估計,到了最後,都不是判個幾年的問題了,弄不好得拉出去槍斃。
再說當張薔一個猛子紮到了澳大利亞之後,除了六叔和我之外,鎮上那幫曾信誓旦旦地發過全家死光光毒誓要愛張薔一輩子的家夥,大都先後變節。胖子守節的時間最他大爺的短了,大概在張薔走後還不到一個月,他就又被一個叫千百惠的台灣小妮子直接把魂兒給勾搭走了。
千百惠當時有個叫《走過咖啡屋》的MTV,現在想想,拍得還真的很好看:歐式咖啡館的外邊,雪,漫天飛舞著,並且還有著街燈,落葉,白色的柵欄,以及憂鬱的穿著波西米亞裙裝的千百惠,款款地由遠而近地走來……
胖子後來為他的迅速變節作辯解時,一句話就杵到了六叔的軟肋。他說,不是哥們不仗義,而是我在響應你的號召,鄙視翻唱,支持原版!!
他壓根就掩去了他其實是被MTV上千百惠那千嬌百媚的模樣招安了的事實。
盡管,到現在為止,我們也堅信張薔的那版《走過咖啡屋》要比千百惠牛×很多。
但張薔翻唱人家的歌兒卻是事實。
於是,本來已握緊拳頭想抽胖子一大嘴巴子的六叔,旋即便像被拔掉了氣門芯的皮球,登時,便泄氣了。盡管,他的臉憋得通紅,但,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當時,我實在無法揣測六叔心中的感受,隻覺得,他像是在吞咽自己被打掉的牙齒。
而這種滋味,一直到二十年之後,當花兒翻唱風波之後,我方才得以體會。
進入這個行業之後,我一直都是那種特明白自己幾斤幾兩的記者。盡管,偶爾也會有農民的那種劣根乍現,但,大部分的時間,都足夠得體、矜持。所以,大凡有人問我,工作照上那麼多和你合影的天王天後們是不是都和你特熟?每次麵對這樣的問題時,基本上,我都是一句話就堵死他們的想象空間,我說,基本上都和我不熟。
盡管,對於那些狐疑不已的目光,到現在我也沒搞清楚他們是褒是貶,但我也懶得搞清楚。
之所以我說基本上都不熟,那是因為,在這個圈子裏,我確實還有一些藝人是相對熟悉的,而這其中,就包括那個唱過《靜止》的花兒樂隊,那三四個曾如花兒般燦爛的少年。
我甚至都忘記了我跟花兒第一次見麵的時間,大致上應該在上個世紀末吧。
我也幾乎都忘記了我給花兒寫過什麼文章,大致上我記得有一篇叫做《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我同樣也很納悶一點,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那幫花兒般的少年們,能在京城數以百計的名記中選擇了給我以信任,進而,讓他們幾個人每逢在最困難的時刻總能想到我。
後來我想了想,估計就是我眼中閃爍的農民眼神兒,截然區別了我與成長在都市裏的那幫刻薄的家夥。
這是後話。
接下來還是說那幫先後變節的家夥。第一個遭報應的就是發誓如同放屁一樣頻繁的胖子。
當時,鎮上的中學每逢元旦時,都要辦一個類似春晚的聯歡晚會,而六叔的角色則相當於春晚的總導演。現在想想,即使像我們鎮上那麼小規模的"袖珍春晚",其實也存在著行賄送禮以及潛規則的陋習。不說別的,就說那時我穿的那雙白生生的回力牌球鞋吧!那就是胖子為了讓她女朋友能在晚會上獨唱《走過咖啡屋》,而趁夜色送到六叔家的。鑒於六叔的天性廉潔以及對於胖子背叛張薔的雙重原因,六叔立刻黑著臉拒之門外!
不死心的胖子這才又想到了曲線救"女友",於是,接下來,他馬不停蹄地便找到作為總導演家屬的我。
我其實也痛恨他的對於張薔的變節,但是,我最後終於還是沒能禁得起那白生生回力牌球鞋的誘惑。
於是,已經到了嘴邊的惡毒拒絕臨時變成了,那我先試試看吧!緊接著我又恨恨地加了一句,不過別抱太大希望,六叔對於叛徒的態度你是知道的!
當胖子留下球鞋一臉媚笑地離開後,我便一溜小跑地找到六叔。我說,現在終於找到整治胖子的辦法了。
鑒於屋裏還有其他跑關係想進聯歡晚會的人,我隻好又把嘴附在六叔耳朵上將關鍵的話嘀咕了一番,六叔聽完後便旋即答應了。但是最後,我把胖子送我回力牌球鞋的事情給省略了,隻字都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