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明白,全因為打口帶
不是我不明白,全因為打口帶
而也就是被我這麼輕輕地一個拒絕,也順勢就此拉開了在以後的歲月裏,我與生長在城市裏的那幫樂評達人的距離,比如王小峰戴方黃燎原郝舫李廣平啊什麼的!
粗粗掐指一算,在人家聽列儂聽皇後聽平克·弗洛伊德的時候,我還在鎮子上扯著嗓子唱《阿裏巴巴》或者《冬天裏的一把火》呢!並且絕對正陶醉於鎮上那些文藝青少年們的頂禮膜拜。
我爹的滑鐵盧直接導致了我家淪為了破落戶。
這個詞兒,我當年在看《水滸》時,多少地了解一點,那個被賣刀的青麵獸楊誌手刃的潑皮牛二好像就是個破落戶。
隻是當年我看水滸的時候,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家有一天也會和這個詞兒扯上關係。
就在我家破落之後不久,各種厄運也便接踵而至。
先是我爹因經不起這大起大落,而患上了當時還很是新鮮的抑鬱症。
後來,我私下裏總結了一下,這種毛病,好像是專門給有一定文化的人預備的!那些粗枝大葉沒心沒肺的家夥,基本上是永遠也招惹不上這種毛病的。多年以後,當我有一小段時間臨時去了《娛樂現場》做策劃時,有一天,上邊領導讓我撰寫對崔永元的采訪提綱,於是,我二話沒說,開門見山地就是從他的抑鬱症開始寫的。那是我比較清楚的一種狀態,也同樣是我的少年時代的夢魘。
我爹的抑鬱症,直接的結果就是迅速花光了我家所有的積蓄,最後,院子裏那棵能在夏天遮陽避雨的桂花樹也被賣掉了。
於是,再到了秋天的時候,我家院子裏,便再也聞不到那悠長的桂花香氣了。
而我,就是在九十年代的最後的那個沒有桂花香氣的秋天猝然輟學的。
在我輟學之前,其實,我一直試圖著想挽回這個局麵的,並且,我也倔強地努力過。
有一年的暑假裏,縣城裏來了一個歌舞團。那天,他們除了張貼了一張演出節目單外,還張貼了一張招人簡章,說是原獨唱男歌手因家中事務離職,所以招聘一名男歌手。
我仔細看了看要求後,忽然心花怒放。我欣喜地發現,我靠!這不就是說的老子我嘛!
那招人簡章的意思大致就是:男,二十左右,五官端正,擅長演唱各種流行歌曲。
於是,我直接去後台找到了團長應聘,那個團長叫劉洪剛,他既是團長也是團裏的搖滾歌手。
很絕的一點是,一台演唱會,他一個人竟能上場兩次。開場時,他先把長發盤起來,蓄了幾天的胡子不刮,以情歌王子的範兒先唱一首楊慶煌的《會有那麼一天》或者高明駿的《年輕的喝彩》,他的嗓子很是磁性,有點像後來的一個歌手叫楊坤的聲音;而到了壓軸時,他便摘掉鴨舌帽,將長發披散開來,同時將絡腮胡子刮掉,於是他又變成了東方邁克爾·傑克遜。他的壓軸歌是MJ的《真棒》,而如果安可的聲音一直不停,他就又返場最後唱一首《站台》。
當然那時大家還不懂"安可"這個詞呢,大都熱烈地吼叫著: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團長麵試我的第一首歌是齊秦的《花祭》,那首歌,我正常發揮,唱得團長隻是點頭,並且隨著我的歌聲拍著節奏。第二首歌是王傑的《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兩首歌一完畢,團長便立即拍板,說就是我了。
其實,那天我的短板也一覽無餘,盡管這個並沒有影響到我的成功應試。他隨後問我會不會唱搖滾一點的,我說不會。
當時,我一直覺得唱搖滾肯定很累,或者唱到興起時,還要倒在地上滾幾圈的,很是累人;最主要的是我嗓子一直都不能蒼涼下來,所以,無知者無畏的我,在那個時候,就很是對崔健的《一無所有》不以為然。
他最後還問我聽沒聽過打口帶,我說沒有。
其實,我是錯過了那樣一個能讓我更厲害一點的機會。
當年胖子一咬牙去了大城市鄭州去進貨,回來後便深沉地對我說,大城市的人現在聽歌有了新動向,他們有好多人都在聽一種被故意打碎的磁帶,很他媽的流行的。他問我是不是以後也進點兒那玩意,我當即拒絕,因為,這不僅是鎮上那幫音樂達人的理解上限,也是我跟六叔的接受上限。
而也就是被我這麼輕輕地一個拒絕,也順勢就此拉開了在以後的歲月裏,我與生長在城市裏的那幫家夥的距離,比如王小峰戴方黃燎原郝舫李廣平啊什麼的!
粗粗掐指一算,在人家聽列儂聽皇後聽平克·弗洛伊德的時候,我還在鎮子上扯著嗓子唱《阿裏巴巴》或者《冬天裏的一把火》呢!並且絕對正陶醉於鎮上那些文藝青少年的頂禮膜拜呢。
所以後來,當那個紅得一塌糊塗的芒果台及其他一些電視台,有欄目陸續請我去做嘉賓或者評委時,我扭捏著死活就是不去。
我爹常說,出名事小,丟死人事大!
後來當看到那些被我看著成長起來的一幫膽大的家夥,在各種節目中神采飛揚時,我一點都不眼饞。
再後來,當有一些人隻是在主持或其他領域稍微有了些成就後,最後頭腦一熱,也不知天高地厚地擔當起音樂評委。當看到台上他們那種無知者無畏、拿喧囂當朝賀的樣子時,不知為什麼,我卻一臉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