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激蕩,匹練縱橫,綠茵茵的草地已被燒灼的麵目全非。
一人一龍在這方窄小的空間內飛快掠動。
姬正身形靈動,真如銀龍般上下遊曳,因為不能對人類出手,所以他隻能選擇一味地逃避。
而常衡,則更像一條窮追不舍的毒蛇,利用各種手段攔截姬正相與其搏鬥。
姬正卻一直極力避免與其交手。他的身形靈動,真宛如一條遊龍般上下遊曳,身後拖拽著淡淡的銀色殘影。
因為不能對人類出手,所以他隻能被動躲避,還要竭力避開那些異常滾燙的匹練,上跳下竄的樣子十分狼狽。
以前的天道師雖然與道家不和,卻不至於刀兵相向。可姬正不幸的是唯一一位不是人類的天道師。
而且常衡的符陣又十分了得,不光威力很大,就連堅固程度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姬正尋求機會,在同一個地方連連揮動了好幾拳,都沒能將其撼動。姬正又不敢實戰強大的法術,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讓常衡受到傷害,所以才顯得無比窩囊。
“妖孽,你就這麼點膽氣?隻會四處逃竄嗎?”
常衡最終不耐煩道。他討厭這種貓捉老鼠的無聊遊戲,幹脆利落的虐殺才是他最喜歡的。
姬正的嘴角抽了抽,大聲反駁道:“我不是什麼妖孽!”
“真叫人笑掉大牙,就你這醜陋模樣,人不人鬼不鬼,殺了也省得你出去嚇人。”常衡冷笑道。
哪料姬正猛地轉身,一爪抓住了他的劍刃。
“夠了!”
一雙眼睛怒目圓睜,他從鼻孔裏噴出沉重的、壓抑著怒火的氣息。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咄咄相逼!”
常衡嘿嘿笑著,陰森道:“你們這些妖怪,都該死!”
他手心擰轉,劍刃在姬正手中剮了一圈,然後猛地斜刺,打算進直接穿透姬正的喉嚨。
姬正咬著牙將劍刃攥住,讓其停在自己喉前一寸,死死不能再往前一點。
然後他連著劍和常衡都一把倒推出去。
手心已是血肉模糊,上麵的龍鱗被剝落許多。姬正已經許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的疼痛,不是因為傷口,而是因為常衡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紊亂的心緒使得龍血加速侵蝕他體內的人類血脈。姬正現在能使用的力量就是這樣,激活龍血就意味著放任其壓製人類血脈,兩股血脈的抵抗所產生的痛苦遠比他從對手那裏收到的傷害還要嚴重,他的四肢百骸都充盈著痛苦。
常衡看見了他惱怒慌張的反應,也隱約能猜出,眼前這麵目可憎的家夥十分無比排斥別人稱呼他為“怪物”、“妖孽”。
“可笑,居然還會有妖怪憎惡自己的身份,你以為欺騙自己不是妖怪,就可以混進人的群體裏為惡做猖了嗎!”
“不!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有妖的血脈,但我也流淌著人的血液!”
“那不就是人與妖結合的雜種,你這種流著肮髒血脈的家夥,是人族之恥,更加留不得!”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姬正的心弦。
“你這種雜種不配活在世上!”
“對!雜種!”
“雜種!怪物!”
……
是的,當年那些孩子們把石頭砸到他身上是也是這麼喊的,從姬正有記憶開始,他們就是這樣稱呼姬正。姬正至今也能想起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在說出那樣殘忍的話語時是何等的猙獰。
沒想到過了十多年,姬正還能聽見對於他來說,比著世界上任何毒咒都要惡毒的話語。
“好機會!”
趁著這一瞬間的恍惚,常衡一劍刺穿了姬正,被神力加持的木劍擊碎了鱗片,從姬正的肩胛透過。
鮮豔的血順著劍刃下流,在劍尖彙聚成滴落下。
“我……”
姬正抬起頭,一把抓住想要躲開的常衡,然後將其拽到自己麵前。
常衡有些慌張,他沒想到姬正這麼狠,居然能置疼痛於不顧,也要把他拉到身前。
臉貼臉,黃金色的豎瞳對著常衡的眼睛。
常衡破天荒有些害怕,好像那裏麵隨時會有什麼凶猛的巨獸會衝出來,將他一截截撕碎。
那一瞬間他真的畏懼了,畏懼自己會死亡。
姬正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裏擠出來痛苦的聲音:“從未做過對不起人族的事情!生而非人不是我能決定的,但能不能活在世上、或者或在哪裏,也不是你們道家有資格做主的!”
他惡狠狠地將常衡扔出去,然後從肩上拔出木劍,將其直接折斷,丟到常衡身旁。終究也沒有傷害他分毫。
同樣都是一片藍天下的生靈,妖怪就不配活在這世上嗎?姬正真想仰天大吼一聲。
天道師兢兢業業一萬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輝煌成果。可道家屠殺了也有將近萬年,多少無辜的妖怪死於他們手下,那些原本淳樸善良的妖怪甚至從來沒有過打算害人,卻被道家殺去至親至愛,將他們硬生生逼上了複仇的嗜血之路!
“你……是在羞辱我嗎?”
常衡從地上站起來,卻是陰沉道:“從一開始就一直在躲,一次次地把我拋開,卻不對我出一次手,你是在裝什麼不殺人的好妖怪嗎?”
明明剛剛他幾乎都認定自己會死了,可是他沒有出手。常衡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的同時,又感到惱怒。
這樣的妖怪他見了太多了,裝作可憐、裝作人畜無害。可哪怕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反抗,最後不都還是死在了常衡的手下。
哪怕姬正放過了他一條命,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這,就是道家的常衡!
“在我動真格的之前,告訴我雲若小姐在哪,我讓你死的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