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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哥,你們咋才回來啊?出大事了,中隊長查鋪了。”

一進寢室,彭傑就下了床,瞪圓了眼睛,滿是慌張地說道。

“他查他的鋪,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又沒有殺人放火。”巴羅不屑地說道。

“就是,今天上午上什麼課?”紮西晃著腦袋問道。

彭傑見我們幾個無動於衷,有些著急。

“中隊長叫你們回來後,過去找他。”

“現在是淩晨兩點,找他幹嗎?”

我笑了笑,上了床,身子一偏,迷糊的腦袋就開始了神遊。

中午的時候,我正在寢室睡覺,彭傑推開了門。

“羽哥,中隊長……”

彭傑話還含在嘴裏,陳豪就出現了。

陳豪屬於那種典型的不苟言笑,做事方法古板的人,2003年轉業到拉薩警校,先後擔任副隊長、隊長,雖然才三十四歲,但由於在高原待得時間過長,導致他看起來有四十歲,兩頰的高原紅特別明顯,皮膚上的暗紅色斑點也是長期的紫外線輻射造成的。他的顴骨很高,再加上眼睛偏圓,所以導致他看起來特別凶,私底下大家都送他一個外號叫“高原狼”。他知道這個名字後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高興,他說:“高原狼這名字好,說明有人還是怕我,怕我就對了,要不然這隊伍怎麼帶。”

我不怕他。因為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發現值得我怕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將來……

“你們幾個終於回來了。”

我們沒有說話,表示默認。不爭辯、不反抗,這是我犯錯常用的方法,錯了就錯了,有什麼好說的。這個時候,巴羅,紮西幾個也醒了,坐了起來,看著陳豪。劉海還是像往常一樣,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鞍前馬後。不大一會兒,陳豪身邊的熱茶就濃香四溢。

巴羅、紮西脾氣也倔。要他們去說好話求人,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這也是我們幾個關係好的原因。見我們幾個沒有反應,也不求饒,陳豪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但由於臉是紅黑臉,所以在陳豪臉上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但那雙通紅的眼睛出賣了他。

“你們不說話,那表示默認。你們這是嚴重的違紀知道嗎?學校明文規定不準擅自外出,你們還違規喝酒,簡直是翻了天了。我跟你們說,這次如果你們態度不好,有你們好受的。先去跑八公裏,跑完八公裏回來我們再說。”

中午的太陽正毒,何況是拉薩的太陽。作為世界海拔最高的城市,拉薩的紫外線是最強的,半小時就可以讓人脫一層皮。我的皮膚雖然不是很好,但起碼還算湊合。我知道,這八公裏跑完,基本上我的外形就會發生質的改變。巴羅、紮西倒無所謂,反正身上的皮已經是老樹皮了。

我咬了咬牙,站了起來,向外麵走去。後麵巴羅、紮西也跟了上來。

跑步是一種煎熬,何況是八公裏,頭頂著青天白日,腳下是坑窪不平的泥地。雖然以前我也跑步,但要麼是追人,要麼是被人追,那個時候不知道累,因為目的性很強。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有了明確的目的後,過程也就輕鬆了。但這次不一樣,沒有目的地跑,不停地在操場轉圈圈,一圈、兩圈、三圈……

“羽哥,多少圈了?”

巴羅的數學肯定學得不好,但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知道。”

“啊!”

巴羅的嘴像被撕開一樣,張得大大的。我想,應該可以塞進一個癩蛤蟆。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為什麼會想到癩蛤蟆,可能是因為這個時候我太需要轉移注意力了。這是我的一個經驗,跑步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想前麵還有多長,應該想點開心的事情,快樂的回憶,或者有點噱頭的東西,比如芙蓉姐姐的身材啊,鳳姐的鳳爪之類的……

“好像是第十一圈。”

前麵的紮西回過頭說道。

“啊!還有九圈啊。”

我們的跑道一圈是四百米,二十圈才八公裏。巴羅腦袋總算還清醒。

跑到第十四圈的時候,我雙腿就跟灌了鉛似的,沉重無比,再加上中午天氣又熱,還缺氧,何況昨天喝了不少酒,我每邁一步就得把小時候吃奶的力氣用出來,心裏麵也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透不過氣來。

“真他媽……要命啊!”

說了這幾個字之後,我就一伸腿,躺在了跑道上。雖然藍天還是那麼藍,但在我眼中已沒了意義,就算是巴比倫的空中花園,我都懶得睜眼了。

泥地的體溫雖然很熱,但躺在上麵卻很舒服,我發現它並不比席夢思差。

“羽哥,你起來啊。中隊長還在看著我們呢,不跑完肯定是不行的。”

我使勁翻了個身,朝東邊看了看。陳豪果然還沒走,身邊是劉海。

“不跑了,他愛怎麼地就怎麼地吧。我就這樣了,打死都不跑了。”

我說完這一句,就徹底變成豬了,任誰拉都沒用。巴羅和紮西歎了口氣,隻得慢悠悠地向前跑去。陳豪在邊上使勁瞪了我一眼,我猜他應該是在琢磨接下來該怎麼修理我。

在地上躺了幾分鍾。恍惚中,我聽見有人在喊我:“譙羽。”

我側過身,發現是卓瑪。她手上拿著一摞文件,打著遮陽傘,在跑道操場邊上看著我。傘下的卓瑪還是那麼的清爽靚麗。我趕緊換了一個姿勢,側身做思考狀。

“卓瑪科員好!”

“大中午的,你躺在地上幹嗎?”

“沒事啊,曬太陽而已。西藏這太陽很爽,照在身上,能起到殺菌的效果。”

我指了指頭頂的太陽,以示我沒有撒謊。但很顯然,沒有瞞過卓瑪的眼睛。

“是嗎?我怎麼看到他們在跑步啊?”

“哦,我休息一下,休息……”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我還是站起了身,開始了下半程。女人終究要比鞭子好使,我不知道這結論是不是能成立。

八公裏終於跑完了,但經過這變相的體罰,我的皮掉了一層,黑得堪比“爪哇人”,剩下本來就黑的雙瞳成了檢驗我是否是黃種人的唯一標準。陳豪並沒有如他說的,要好好收拾我們,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有一個赤倫。有了這個擋箭牌,事情就簡單了。

但陳豪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該怎麼對付我們這群荷爾蒙過剩的年輕人。而主角就是任靖軒,名字聽著很文雅,但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我們俗稱“任我行”。我曾經看過卓瑪的訓練進度表,裏麵沒這號人,我知道準是陳豪請過來的。“任我行”是特警隊的副隊長,他的風光史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我知道,他是首屆特種比武全能亞軍。

“警察,要有強健的身體和不屈的鬥誌。你們在我眼裏,還太年輕,還不配當警察。”

“任我行”的第一堂課,帶有極強的攻擊性,但在我這裏沒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