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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回到卡當,已是五天後了。

李教授和梁成在卡當休息了一天就乘車去了拉薩,他們急著回去發表他們的研究成果。查亞則回到了卡沙村,她得回家看看阿媽。而我,正準備大睡幾天,卻被尼瑪的一個命令攪碎了。

“山區困了幾個旅行者,我們得趕緊去救援。”

“救援!怎麼救?”

“找到他們,然後帶回來!”

“那都誰去啊?”

“你和我!”

“我和你?”

“是啊!”

聽了尼瑪的回答,我就徹底暈菜了。這是在西藏,人均密度為內地的幾百分之一,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何況山區現在還在下雪,風雪交加,低溫嚴寒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

“救援這類事這幾年頻頻發生,主要是一些探險愛好者在探險的過程中迷了路。因為西藏這個地方不但交通不發達,而且人跡罕至,且自然災難頻發,所以被困是常有的事。

“在這個地方,我們派出所另外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找人。上級也不管難易程度,就是一條死命令,找到為止。但由於我們人少,且沒有先進的輔助工具,結果經常是無果而終。前幾年因為找人,我們所裏還失蹤了兩個人,至今都沒有下落。”

尼瑪的臉上呈現的是一種無奈。也許,這就是落後的悲哀。

由於上級隻告訴了我們GPS坐標,我們隻得找來地圖,將GPS坐標換成地理坐標,然後在地圖上找尋起來。西藏不同於內地,很多地方由於人跡罕至,所以都叫不上具體的名字,隻有籠統的稱呼。

我們在地圖上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白色的區域找到了求救者的坐標。

“他們怎麼會去那個地方?”

尼瑪臉上露出了難色。

“什麼地方?”

“我都沒去過的地方。”

對於尼瑪的回答我倒不感覺奇怪,就算在卡當生活了幾十年,尼瑪沒到過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可眼下的問題是,我們得像瞎子一樣去摸象,因為沒有路。這也是西藏的一大特色,很多地方都沒有路。

有了去西伽的教訓,這次我特意多帶了幹牛肉。既能補充能量,又能撐肚子,重要的是它相較於青稞麵來說,要輕一點。當我背著背囊來到外麵時,尼瑪把黑子和則旦牽了出來。它們後麵還有一副雪橇,準確地說這不是雪橇,隻是一塊翹起的木板,上麵套了幾根繩索而已,稍微有點特殊的是,繩索上麵綁了不少的五彩經幡。

“你這是幹嗎?”

尼瑪看了看我,鄭重地說道:

“雪地摩托。”

“就這,摩托?”

要不是尼瑪是我領導,我肯定笑得暈倒。

“你別看它簡陋,但它卻是我們冬天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可比‘四個輪子’好用多了。”

四個輪子,就是汽車。

後麵的情形證實了尼瑪的話。馬拉雪橇雖然很簡陋,但的確讓我們省了不少力氣,在雪地裏跑起來還真有點“奔馳”的味道。但有些糾結的是,我的臉皮被風吹得就像是幹臘肉,想張開嘴就比登天還難。早知如此我真該把我那副反恐麵具帶來,留兩隻眼睛在外麵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了。

我又看了看尼瑪,他完全成了一個北極熊,就露出了一雙黑眼圈在外麵。和我的糾結不同,他好像很坦然,還哼著聽不懂的藏歌,偶爾還長嘯兩聲,給空寂的雪原帶來了幾分生氣。也許艱苦的地方自有應對艱苦的辦法,苦中作樂也是人生的一種境界。

到了山區,真正的困難就來了。雪橇是沒得坐了,我和尼瑪隻得沿著山溝步行前進。由於積雪,導致原本就窄的山路變得更加的難走。所幸的是,肆虐的雪有停下來的跡象,這讓我和尼瑪輕鬆不少。

渴了吃口雪,餓了啃一口幹牛肉,到了晚上,隨便找個可棲身的山洞躺一晚,這樣的生活已經很糟糕了,但這卻不是更糟糕的,走錯路才是最要命的。我們雖然有一個GPS定位儀,是我在梁成家裏找出來的,這在平原上也許很好用,但在山區就大打折扣了,就算有了確切的方向你也不能確定該往哪裏走。因為山不像平原,四麵八方皆可以成為路,再加上卡當的山勢陡峭,人工開辟山路根本就不可能。於是我們不得不在不同的路之間來回輾轉,有時候,走錯一條路,我們就得花上半天的時間去糾正。

“他奶奶的,沒事跑山區來幹嗎?這要找到什麼時候?”

我一向認為我的身體很好,但通過這幾天的奔波,我明顯感覺腦和袋身體有些吃不消,頭昏腦漲。這主要是休息不好,零下十幾攝氏度可不是人人都能睡著的,那刺骨的寒冷可以讓你完全擺脫瞌睡蟲的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