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立刻眼角濕潤,難過地說:“怎麼會這樣?出了這種事,阡陌往後可怎麼辦?大夫,你一定要想辦法治治她的手!”
大夫道:“斷骨易續,斷筋難接,恕老朽也無能為力。”
他們的悄悄話聲音不小,被全屋的人聽見了。
藻郡王愣了愣,“不至於吧?隻是一根琴弦,整隻手都廢了?”他頓時覺得董阡陌這丫頭可憐,出言安慰道,“上次我落馬摔斷腿,比你慘多了,可好了之後跟以前一樣!”
他拍一下宇文曇,“對了,上次哪個太醫把我治好的?那個趙什麼然?”
宇文曇不言語,容色冰冷,如同一片探不見底的汪洋。
董阡陌反而接了話,道:“郡王摔斷腿是骨傷,和我的情況不一樣。且聽說太醫院隻出過一位續筋的聖手,可這位聖手已故去二十年了。”
“嗯?”
藻郡王見董阡陌一顆眼淚都沒掉,不太害怕的樣子。他以為這董家妹妹太呆,不了解這傷的嚴重性,不禁衝她喝,“你明不明白!你以後再也不能寫字了!”
董阡陌不以為然,小聲反駁:“我用左手寫字。”
賀見曉低笑了一聲,而另一邊,宇文曇眼中突然爆出一道冷光。
韋墨琴就是慣用左手的人!
賀見曉此刻才自我介紹道:“在下賀見曉,就是四小姐方才提到的‘故去聖手’的弟子。”
一旁的老夫人問:“那先生有辦法救我孫女嗎?”
賀見曉道:“沒有十分把握,不過可以試一試,回頭我配帖藥送來。”
“那拜托先生了,請先生盡力救她。”
“老夫人言重了,如不能醫好四小姐,之前的妙音將成絕響,在下也會覺得遺憾。”賀見曉收了笑,“不過療傷之前,我覺得應該檢查一下那根琴弦,否則就縱放真凶了。”
“真凶?什麼真凶?”宋氏奇怪道,“阡陌是彈琴時自己割傷了手,這青天白日的,難道還有人要害她?”
賀見曉撿起琴上的斷弦,展示給眾人看。弦斷處鋒利如刀口,這種能傷人的鋒利,顯然不是正常彈琴弄出的磨損。
藻郡王吃驚地脫口而出:“這缺口是被人故意磨利的,是誰做下這樣的陷阱?”
室內片刻沉默。
連董阡陌的貼身丫鬟五月也不明白,小姐還是頭次彈得這麼好,往日她很少碰琴,其他人事先根本不知道,又為什麼在琴弦上做手腳?
宋氏深深歎了口氣,目光落在董阡陌臉上。
“阡陌,跪下認個錯吧。”宋氏一開口就這樣說。而董家其他小姐似乎也不顯吃驚,都是理所當然的神色。
眾人不免奇怪,董阡陌不是受害者嗎,為什麼太師夫人讓她跪?
董阡陌沒動。
這下宋氏有點生氣了,“阡陌,連娘的話都不聽了,你想忤逆嗎?”
再不跪,就是忤逆不孝了。
董阡陌眨兩下眼睛,向老夫人端端正正的跪下,開始委委屈屈的認錯:“都是阡陌的錯,不該班門弄斧,不會彈琴還亂彈,把琴都彈壞了,又弄傷手指。小小的傷又驚動了祖母和母親,攪得闔府不寧,實在是阡陌錯了,求祖母責罰阡陌,不要氣壞了身體。”
事實上,老夫人並沒生氣,生氣的是夫人宋氏,可四小姐偏向老夫人認錯,這不是在和夫人較勁麼?
宋氏手指一點,氣憤地說:“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這孩子真是越大越擰!”
藻郡王忍不住鳴不平:“她做錯什麼了就讓她認錯?”
董家姐妹交換眼神,最後由董憐悅開口解釋,“這個是有先例的,之前學下棋,四姐悄悄把棋子藏起來。跟繡娘學女紅,四姐刺破手指就不再學了。前一次我們為母親煲湯,四姐把小廚房燒了半間,從此母親再也不許四姐進廚房了。”
言下之意,這一次琴弦被割細,也是董阡陌做的。
自作自受,與人無尤!
賀見曉聽後微笑道:“看不出四小姐這樣頑皮,簡直和我妹妹如出一轍,我妹妹最厭女紅,四小姐也不擅長嗎?”
董阡陌搖頭。
賀見曉略顯詫異,“四小姐不擅長女紅,弄破手指倒是人之常情。可四小姐琴技精湛,可見經過一番苦練,為什麼她會割斷心愛的琴?以琴為知音的人不會損壞琴,這是常理。”
眾人點頭,是呀,這不合情理。
宋氏一愣,方才來得太匆忙,還沒人告訴過她,剛才董阡陌一曲驚豔了四座。
這時,二小姐董萱瑩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告訴宋氏:“娘,那張琴本來是女兒要用的,在弦上動手腳的人,定是衝著女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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